《三月春风染指绿》
靜安
熹微的晨光透过老树交错的枝桠跳跃,依树而立,风过时簌簌落花香满衣……前几日还念着又是一年杏花微雨桃夭夭,春风春柳满画堂,今日便见一树一树落英缤纷,几多伤感几多愁,有道是惜春常怕花开早,于世间其他风物而言,意识到春天来了便又是一次新生,会趁着春光明媚的日子卯足了劲儿地长,于人而言,好像只有成长到一定年龄才会对春天的到来分外敏觉,春天来了便意味着生命又被岁月浓墨重彩地画上一笔,从此以后一年又一年那么相似也那么不同。
虽然每一日都清晰地知道时光一刻不停歇地在发丝、眉眼、指间流转,被赋予光明的同时也被精心雕镂……可人类内心的迟钝往往需要借助外物的变化才能感知,看着眼角细碎的皱纹总不及看着满树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来的触目惊心……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盼望着一个春天的到来,看她夭夭灼灼盛装出席。美好的景象那么容易让人生发出幻想,错觉时光还很绵长,就在那一刻满树繁花眨眼落幕才猛然从梦境中抽离,又要目送一个春天的离去,私心切切想要挽留,却是花底相看无一语,最是人间留不住……
春天总在前往下一站的路上,前几日看到好友说:“觉得在北方感受延迟的春天也蛮好的,等到春天来的时候就说,看啊,你的春天终于来到我这里了”。不禁心头一暖,只要信念滋生的地方春天必然会前往,只不过或早或晚,纵目时光无涯的荒野,每一处春天都来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却要你真真实实地渴盼着……记忆中最难等的当属内蒙古的春天了,必然要吹过数日的风沙才肯初展眉眼,倒春寒的日子里呼啸的风沙裹挟着冬日残存的凛冽,永远忘不了那种四下望去,满目枯黄辽阔的苍茫,感觉积聚着一种毫无指望的死寂,也暗长着一触即发的热烈…….可就在这样误以为春风不度的日子里,人心却愈发倔强,仿佛要跟春天赌气似的,那些生猛鲜活的少年时光任性到棱角分明,比西北的风沙狂,更比岭南的春风傲,行走在田野里执念去寻觅春天,可在那些心心念念执意寻找的日子里往往是不可得的。
直到某一天沙尘终于消停了,天空的蓝自由地舒展到远方,一米阳光洒落,踢一粒小石子儿在光影里散漫地游走,就在滚落草丛的那一刻惊见枯黄里隐约着新绿,放眼望去大地已一片鲜活,风过处心头便听到了拔节吐绿的欢喜……那些从乍暖还寒便开始的渴盼到念念不忘的寻觅,再到蓦然回首春满华枝,才是一个春天,一个真正从心里走出来的春天……
一身落花的人还在树下幽幽地呢喃:早些时光就劝你不要开的太过热烈,不久便会零落,谁知你偏偏不听,眼看今日就要离去……只见一树繁花吟吟浅笑、随风起舞,她是带着骄傲来的,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前世的盼望,站在你必经的路旁,开到荼蘼便是她今生的执念,离去时也是骄傲的……
三月的春风染指处是漫山遍野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