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年欣
01
两年前,第一次读《皮囊》,走马观花般,很快。两年后,第二次读《皮囊》,多了些许认真,些许执着。感受很深,触动很大,每一篇文章,每一个故事,都是。
《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让我印象最深,感受也最大。我一直都觉得医院和菜市场是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地方。
菜市场里,描述的是生活的生,生存的生。医院展现的是另一种生,生与死的生。
蔡崇达16岁时,因父亲的疾病抵达这座医院的顶楼,这个叫做重症病房的地方。用他书中的描述来说:原来在疾病帝国,也是用武力统治的,谁最残忍最血腥,谁就站在最高的位置。
重症病房是一个与死亡最接近的地方。虽沉闷也沉重,但病人们大都表现出果敢与阳光,燃烧自己为期不多的生命力。
02
作者很喜欢另外一个房间的漳州阿伯,皮肤黝黑,作为读者的我也喜欢。能想象得到他坐在床上骂骂咧咧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到他调戏漂亮小护士嬉皮笑脸的样子,更能想象得到他啃着苹果说老子还在,老子还没死的逗得人发笑的画面。
他总会把往事以开玩笑的形式挂嘴上,他用心底溢出的快乐来面对所有。
我以为像这样一个不把死亡当回事也不惧怕死亡的人,疾病会慢慢褪去,死亡也会慢慢远离。
他会离开这个弥漫着各种药水与消毒水混合的医院,回到温暖有花香有草香的家,和老伴一起安享晚年。
清晨,他会牵着老伴去散步,他一边散步一边调戏别的老太太。引得老伴伸手大打张嘴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这么老了都不正经。
漳州阿伯一边笑一边说,怕了怕了,她们再美,也没有老婆大人美。老太太听他一席话,刚才还特生气,一瞬间秒变娇羞的少女,掩面而笑。
傍晚,他会牵着老伴去看夕阳,走在铺满金黄色晚霞的道路上。两个瘦小的背影,一高一低,佝偻着,相依偎。
晚上,他会并排与老伴躺在自家庭院的躺椅上,摇蒲扇,看星星。他会跟老伴吹嘘说,想当年,我太有魅力了,追我的姑娘成群结队,个个如花似玉。
老太太拿蒲扇拍他打他。阿伯躲闪不及,笑说,但我还是选择了我身边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呀。老太太看着满天的繁星,咯咯笑起来。
我能想象得到很多他们一起老去的画面,他们打情骂俏的画面,他们相依相偎的画面。很多幸福美好温馨的时刻,在疾病躲走阿伯生命的那个下午就不复存在了。
只剩下在医院顶楼看日落的作者,和在此书此文章面前沉默的读者。自那以后,作者发誓,不和重症病房里的任何病人交朋友,读者也是。
承受不起失去,也承受不起离别,太伤真情。
03
然而重症病房这一楼层,也并不总是阴暗、潮湿、毫无生机。打扫卫生的王阿姨,常常带来很多有趣的消息。
大家聚在一起听王阿姨讲,二楼妇产科,生出了对连体婴;护士长和新来的医生正在谈恋爱;骨科的老王又摔断了另一条腿……
大家一起热切地讨论着,哈哈笑着。病人和家属在那一时刻似乎都忘记了悲伤与疼痛,忘记了他们的至亲或他们自己正在走向死亡。
紧挨着护士间的贵宾室,门常关着。关于里面的摆设,在没有多少信息流通的那个楼层,也成了他们所有人长盛不衰的话题。但每个家属早晚都要进到里面去。
终于护士长叫来了作者和他母亲,他们进入了那个摆设成为传说的贵宾室。作者看到了里面的摆设:几张大大的办公桌,配着背靠椅。唯一的亮点只有,一张软软的沙发。
母亲做不了决定,把头转向作者:“你来决定吧,你是一家之主。”16岁的孩子,在父亲病危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一家之主。
蔡崇达的人生催着他拉着他压着他成长,他担负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在做决定前的那个晚上,他又一次爬上天台,遇到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一次简短的,两个一家之主的对话,让作者记住了那个少年,也记住了他爱烟花的父亲。
04
手术前一天,走廊上有孩子在闹着,吵着要圣诞礼物。但没有多少反应,就像一块石头投进深深的水潭,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作者母亲内心憋闷得难受,走到窗边想把窗户打开,这个时候:突然从楼下冲上一缕游走的光线,擦着混浊的夜色,往上一直攀爬攀爬,爬到接近这楼层的高度,一下子散开,变成五颜六色的光——是烟花。
我很喜欢作者这一段对烟花的描写。把它的那种动态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烟花盛开的那个时刻,病房里所有人都开心了。烟花的光一闪一闪的,父亲也笑开了。笑开的想必还有那个同龄少年的父亲,此刻他看到窗外盛放的五光十色的花,心里定会明艳亮丽吧。
经历过漫长时间的煎熬与等待,作者的父亲被送到紧急看护室。可是他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放烟花的少年和他父亲。有人回答作者:“昨天一早他父亲和你父亲差不多时间推出去,就没再见到他了。”
楼下,燃放烟花的痕迹还在。而身边熟悉的一切,有的早已不再。
这个叫做重症病房的地方,有人因它而生,有人因它而死。有人因它而来,有人因它而去。
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病房,每一颗内心承载着多少疾病与苦痛,又饱含着多少希望与对生的渴望。
一切都会散去,一切又回到正常,而许多事情轻薄得,都像从没发生过。
齐悦梦想社群更文第5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