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轩辕澈沐颜陈白礼
简介: 我是异国送来的贡女,小心翼翼讨好轩辕澈五年。
床榻上使劲花样,腰窝盛酒讨他欢心。
第五年,我喝了太多避子药,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才准备将这个喜讯告诉他。
就听见他声线凉薄,对着下属吩咐:
「两天之后,把沐颜送去最下等的军妓营,让她犒赏三军。」
下属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她不是最讨王上喜欢吗?」
「而且她已经有了……」
我怀孕的事,下属没来得及告诉轩辕澈,就被他不耐烦打断。
他冷冰冰的声音,多了一丝温柔:「菀菀不喜欢她,不让我碰一下。我总得做点什么,哄小野猫高兴。」
轩辕澈嘴里的小野猫是刚送来的贡女,野性又倔强,侍寝第一夜,就刺伤了他,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我摸了一下小腹,来到了炼丹坊,轻声开口:
「你们是不是缺一个试药人?」
「永忘丹我愿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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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灼热的炼丹坊中安静了一瞬。
永忘丹,顾名思义,吃下去便会永远忘记想忘之人。
这是丹医刚炼制出的丹药,无人知道它带来的负面效果。
所以没人愿意试吃。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丹医组织了语言,仍是结结巴巴:「沐美人,你来试药之事,王上他知情吗?」
不怪他有顾虑。
我是所有进贡姬妾中,最会争宠,最会讨轩辕澈欢心的一个。
大殿上,我可以赤足挂着铃铛,当着所有男人垂涎发腻的眸光翩翩起舞。
轻薄的布料,露出一大片雪色的肌肤,什么也遮不住。
一个转身,婀娜地倒入轩辕澈的怀里,勾着他的脖颈,妩媚地把唇送上去,勾着他行欢。
只有这个时候,王座上男人,眼底漆黑迫人的冷色会褪去。
低头回吻我。
手指摩挲着我的腰肢。
粗粝的指腹,虎口都长着薄茧。
酥麻的触感,又引来一阵阵危险的战栗。
像是主人,施舍下的宠爱。
几分漫不经心纵容,几分欲念的滚烫。
五年时间,我是留住他最多的姬妾。
但也只是姬妾。
连册封的身份都没给过。
「王上他知情……」我面不改色,撒了个小谎,「两天之后,王上送我去犒赏三军。」
「总不想我这个低贱的贡女还记得他。」
炼丹坊中更加安静无声。
永忘丹送到我手中,丹医又蓦地握紧,神色复杂:
「沐美人,你当真决定好了?」
「永忘丹我刚研制出,尚未有解药,你一旦服下去,再无后悔的机会,永远也不会记起所望之人。」
我指尖冰凉,坦然地从丹医手中接过永忘丹。
「我愿忘记轩辕澈,永不反悔!」
2
冰凉苦涩的丹药,从喉咙划过。
我露出谁也不懂解脱的笑容。
只是浓郁的药味,还是让我忍不住一阵干呕。
丹药刚吃下,我捂住小腹,冷汗滴落,脸上失了血色。
丹医慌张上前为我把脉,猛然一怔,对我吼:
「沐美人,你怀了身孕,怎么能瞒着不说,吃下永忘丹!」
我安静地站着,忍着痛轻声开口:
「王上不需要我这个异国送来的贡女生下孩子。」
被轩辕澈征伐的国家,都会送上贵女小姐作为贡女。
在这,贡女跟床榻上的玩物差不多,都是轩辕澈满足欲望后,又可以随手扔掉的工具。
他松开把脉的手,深深叹气:「你忘记王上的那一天,这个孩子也会跟着消失……」
我低头看了一眼小腹。
微微隆起的弧度,不过才满三个月,藏在宽松的襦裙下,一点也不显眼。
难怪过去这么久。
轩辕澈还不知,我胆大妄为,逾越了身份,有了他的子嗣!
其实,跟在他身边五年,我一直谨守着身份,没有想过怀上孩子。
轩辕澈对我总是那么粗暴、无情。
他会在满足之后,将我踹开,让我跪在床榻边伺候。
虎口掐住我的下巴抬起,语调沙哑又冷凉。
「记清自己的身份,乱动心思的下场,沐颜你应该很清楚。」
我撞进他月色照不亮的眼底,慌忙低下头,浑身微微颤抖。
是啊,我比谁都清楚。
之前有贡女没有喝下避子汤。
他披着衣裳,露出蜜色宽阔的胸膛,上面甚至还有斑驳的吻痕,就让人把贡女拖了下去,拔掉了舌头。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轩辕澈指尖摩挲着我的面颊,懒散之中,透着分辨不出的特殊宠溺:
「沐颜别让我失望,你跟了我最久,床榻上还是你最舒服……我不想亲口下令处理掉你。」
他对我的那一点特殊,也只是没有腻,没有多余的感情。
结束之后。
宫人送来避子汤,浴池中放好了温水,等我从里到外洗干净。
他不给身边贡女留下任何有孕的机会。
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灌下去,喝到麻木后,我甚至能尝出一丝甜味。
3
动了怀孕的心思,是在三个月前,轩辕澈的床榻上。
我腰窝盛着酒,趴在榻上。
这个姿势保持了太久,我双膝发酸,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轩辕澈坐在檀木书桌后,不动声色地批阅奏折。
琉璃灯罩,晕开他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很浅的阴影。
他并不是声色犬马的人。
不然也不会吞并一个又一个国家,用武力扩张自己的堪舆版图。
北凉也是其中之一。
五年前兵败,我作为礼物之一,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还记得轩辕澈居高临下瞥过的眼神,矜贵冷淡的瞳不惊半分波澜。
他留下了我,也忘掉了我……
轩辕澈的后宫中有几十个贡女,而每个月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宫中的夜,凄冷寂静,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轩辕澈灭掉一个国,就会处死掉一个贡女。
剩下最后十几个贡女,我学会了争宠,妖魅放荡地勾住他。
大胆地闯入他的浴池,如水中出来的妖精,用绸缎缠住他的肩膀,攀上他的劲腰,吻上他的唇。
我换着花样,成了睡在他床榻上最久的女人,也是他最宠的一个。
只是宠,没有爱。
那些宫女私下议论我浪荡成性,不要脸,是魅惑王上的狐狸精……
我都不在乎。
我唯一在乎的是北凉。
那一晚,斥候送来和北凉的战况。
哪怕我成了他榻上的礼物,轩辕澈也没有一丝例外,对北凉开战了。
我的心猛然揪紧。
慌忙低下头,遮住泛红滚烫的眼眶。
腰窝盛着的酒水,一片冰凉,那股凉意冻得我牙关都在轻颤。
床榻上,我缠着他,也竭尽卑微求他:「王上,我乖乖听话,你想怎么玩都可以,能不能放过北凉?」
我这样的身份,本不配跟他讨价还价。
也许是五年的宠,让我忘了自己的处境。
他倏地起身,眸光冷沉,吞没尽了光芒:「这不是你一个贡女,该过问的。」
「北凉把你送给我,你就与北凉没有关系了!你是我的,生死都在我手上!」
那一晚,我提前被赶下床榻,却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发不可收拾。
从那之后,我每晚用手指抠喉咙,吐掉了避子汤。
也没有在浴池中洗干净。
终于偷偷怀上了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4
我想用这个孩子,为北凉百姓求一条活路。
但是没用了。
轩辕澈身边有了新的贡女——林菀菀。
她跟所有送来的贡女都不一样,看到轩辕澈不害怕不畏怯。
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强充满生机。
毫不掩饰对轩辕澈的憎恨,像只野性难驯的小猫儿,随时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林菀菀出现的第一晚。
轩辕澈就把我丢在了一边。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换了人侍寝。
我躺在床榻上,不用被他折腾,不用忍受他不带感情的撞/击,连苦涩到胃痛的避子汤也不用喝了。
却觉得不习惯,毫无睡意。
轩辕澈睡觉很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睁开冷凉的眸子,拔出佩剑。
他不让任何女子留宿。
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许我在床榻上多留片刻。
纵容地让我枕着他的臂膀,形成半抱的姿势,让我短暂躺在他宽阔坚实的怀里,贴近他心脏的位置。
看着低垂下的纱帐,我觉得惶恐不安。
时光总是会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
我竟习惯了……习惯了当他予所予求的床奴。
也许是被送来那一刻起,我就很清楚知道,没有人会接我回去……
我要么学会讨好轩辕澈,要么死在他的手中。
林菀菀侍寝的第一晚,闹得动静很大。
宫人护卫齐帅刷去了轩辕澈的寝宫。
「新来的贡女,竟然藏着刀,捅伤了王上!」
我来到寝宫时,地上的血迹已清理干净。
轩辕澈蜜色的胸膛上包裹着一圈白色的布带。
林菀菀被人押着,跪倒在地,眼中泛着泪光,仍是仰着头,一脸的倔强。
「轩辕澈,你想让我侍寝,你做梦!」
「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下,把我弄脏。」
我捂着肚子,空气中残存的淡淡血腥味,还是让我恶心得难受。
所有人都为林菀菀捏了一把汗。
不听话的贡女,死得比一片落叶还要轻飘,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
可,轩辕澈起身走到她面前,让护卫松开手。
冷凉低沉的声线微挑,饶有兴致。
「不让我碰?」
「你知道这里的女人为了留住我,会用上多少心思?」
我站在人群后面,心脏像被捏紧又松开,血液都涌上了面颊。
轩辕澈说得是我。
林菀菀像只张牙舞爪,没有被驯服的猎物,难得引起了他的挑战欲。
刚开始,林菀菀被关入水牢,冻得奄奄一息也没低头。
却是轩辕澈先慌了,把人亲自抱了出来,破例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让人医治。
后来,轩辕澈选择哄她高兴,阵仗弄得很大。
带着她离开宫殿,去骑马。
给她放了几夜的烟火,甚至为了林菀菀,免了她的国家的岁贡。
所有人都知道,王上对一个贡女上了心,将她宠得独一无二。
5
消息传来,我轻抚小腹的手落了下去,唇角露出惨白的笑。
五年时间,也比不上林菀菀的几个月。
她不用做任何事,不用卑微讨好轩辕澈,就轻易拥有了我求而不得的一切。
后宫那些人,早看不惯我用手段勾着轩辕澈,见我被抛弃,她们的嘲笑声没停过。
「缠了王上五年,用尽了花样,还不是比不过林姑娘的三个月。」
「北凉的女子都像你一样没有廉耻,为了讨好男人什么都能做吗?」
面对她们的嘲讽,我并没有多难过。
只是明白,我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孩子,没有了价值。
轩辕澈不会因为它的存在,对我有半分心软,更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放过北凉了。
我一闭眼,滚烫的眼泪砸在手背上。
……
吃下永忘丹后的第二天,我忽然觉得从所未有的平静。
林菀菀身边的婢女找到我,趾高气昂的姿态:
「沐美人,我家主子近些日子心情不好,听闻你舞姿一绝,想看你跳舞。」
她等着看我脸上怨怒之色。
毕竟我曾独得过轩辕澈全部的宠幸。
让她失望了,我安静地点了点头。
换做以前,我也许会有一点点难堪、难过。
因为那颗丹药,现在都没有了。
我从容换上舞姬的衣服,踏入宫殿后,林菀菀和轩辕澈都在。
轩辕澈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从我有些凸起显怀的小腹上划过……
他皱了眉,低声问:「怎么突然胖了这么多?很难看。」
腰粗了,影响到舞姿,不能让林菀菀满意了。
林菀菀坐在他的膝上,像只金贵雍容的波斯猫。
这段时间轩辕澈对她的偏宠,拔掉了她的刺,让她愿意被驯服。
林菀菀眸光闪了闪,扬起寓意不明的笑:「沐美人的肚子,不会是有孕了吧?」
轩辕澈猛地一怔,眸光审视,冰冷的刀刃一样,盯着我肚子……
「有孕了?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怀上的。」
轩辕澈修长的手指执着酒樽,纤长的睫毛凝着冷光。语气算得上是温和,也叫我不寒而栗。
他的长子,不会让一个低贱贡女生下。
我吸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说:
「每次的避子汤,都是王上亲眼看我喝下的……怎么会有孩子?」
「不过是最近吃胖了,长了肚子。」
轩辕澈对我的解释,没有太大的反应,沉默之后才命令。
「那就跳吧。」
我在大殿中起舞,取悦他怀中的林菀菀。
林菀菀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扯下了自己的衣领,露出雪润的弧度,整个人无骨地倚进轩辕澈的怀里。
嘴里含了一口酒,妩媚的朱唇送到他的面前。
轩辕澈没有接,而是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脚下晃了一下,继续起舞。
仿佛对他和林菀菀做什么都毫不在意,乖得像是精致木偶。
永忘丹起效了。
已经让我忘记了和轩辕澈的点点滴滴,包括那些夜里没有感情的抵死缠绵。
他对我而言,越来越陌生,直到永远将他剔除,再也记不起来。
6
「王上,我已经被你驯服了,你还不要我吗?」林菀菀一改之前的倔强,娇嗲地出声。
轩辕澈掐住她的腰,换了个姿势,眸光晦暗。
我停下了舞蹈。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五年的契合,哪怕没有感情,也太熟悉了。
他胸口上有一颗红痣,动情的时候会变得鲜红。
此刻,轩辕澈胸膛起伏,连带着那颗痣,也艳得欲滴。
他好像很生气,看我的眼神,凌厉如刀,冷得似冰。
「打算留在这看下去?」轩辕澈失笑。
他眼底的漆黑,压迫得人喘不上气。
我明白过来,慌忙起身,给他和林菀菀让出地方。
「妾身告退。」
不过刚转身,还没走出一步。
轩辕澈手中的酒樽砸在了门上,碎了一地,差点割伤我的脚踝。
「滚出去!在外面伺候。」
我赤着脚,穿着单薄的舞裙,站在宫殿外面,深秋的晚风冷得刺骨,地砖上落了一层白霜。
冷风拂面,冻红了鼻尖,有那么一刹那想哭。
但我又觉得茫然,心口空荡荡的。
林菀菀像是为了让我故意听见,声音很大,妩媚到骨子里,让人面颊发烫。
过了很久,声音才停歇。
「滚进来!」
轩辕澈暗哑冰冷的命令。
嗓音透着十足的不悦。
我短暂地出神,轩辕澈在餍足之后,脾气是最好的,看着冷淡难以捉摸,却比平常时候更好说话。
也是只有那种时候,我才敢胆大地为北凉求情。
我站在宫殿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我怕闻到那种味道,会忍不住吐出来,就遮掩不了了。
大殿中没有那股麝香味,我松了一口气。
宫人将避子汤交到了我手里,让我递给林菀菀。
熟悉不过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林菀菀看了一眼汤碗,拉着轩辕澈的手臂软声撒娇:
「王上,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他眸光极淡地扫过我手中捧着的药汤,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纵容:「不想喝,就不喝吧。」
那碗苦得用再多蜜饯也压不下去的避子汤。
最终林菀菀没有沾上一滴。
由我端了出去倒掉。
浓黑色的汤汁,散在池水里,我想起被轩辕澈宠着的时候,他好几个月都留宿在我榻上,那时候认不清自己身份,总以为自己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事后,我望着又端来的避子汤,任性又期待地问过他一次:
「药太苦……太医说避子汤药性寒凉,喝太多,以后再难怀上身孕。」
「我可不可以不喝了……」
回答我的是轩辕澈漫不经心的讽刺笑声。
「不喝也行,怀上孩子就堕掉。」
他拽我来到温度散尽的怀里,手指落在我的小腹上,寒眸疏冷:「北凉送来的贡女,只是暖床工具,你以为你能生下我的子嗣?」
「流着低贱血脉的孩子,我不容许他活下。」
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年,不敢再逾越。
原来得到他所有偏爱的人,会不一样。
她只要撒一撒娇,说一句太苦了,就可以不用喝下寒凉得让人胃痛的避子汤。
而我一顿不落,喝了五年。
7
我和从寝殿出来的林菀菀,狭路相逢。
林菀菀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浑身透着高傲的妩媚,像极了精心娇养出的玫瑰。
而我怀着身孕,一天总吐上好几回,脸色透着虚弱的暗青色,整个人都浮肿。
林菀菀挥退了身边的婢女,唇角勾着娇艳、得胜者的笑意,靠近我耳边,一字一顿道:
「明日,你被送去军妓营,犒赏三军的事,王上有没有告诉你?」
我苍白着一张脸,忍着小腹传来的痛楚,没有说话。
林菀菀心情大好,唇边的笑容明媚动人:「你陪在王上身边五年,我以为你能有多受宠!」
「不过说了一句不喜欢你霸占着王上,王上就将你送去犒赏三军,成为最低贱的军妓。」
「你不过也只是个随时可以换掉的玩物。」
永忘丹的作用,让我能平静地听她说完。
也许早就清楚,轩辕澈只把我当成床上的玩物,送来的贡女,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胸口前,半点痛楚,撕扯的难过,也没有出现。
林菀菀故意踩住我的裙摆,不让我离开,走到我面前。
「其实,沐颜我没那么恨你、讨厌你。」
「但我们同为贡女,就必须争宠,只有我得宠了,我的国家才能过得好,轩辕澈才不会出兵吞并。」
我麻木地点点头。
走回去的一路,我捏紧了手中的小玉笛。
送我玉笛的那个人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击败大殷的军队,接我回家。
只要我吹响笛子,不管再远,他都会出现保护我。
我还记得他坐在白马上,少年将军不见意气风发,沉默地送了我一路,将我从北凉送来了大殷。
他一路握着剑,几次看向我,双眼赤红,眼泪沾湿了睫毛。
如果,我没有被满门抄斩,没有被选为贡女,现在应该和那人成亲,早已有了骨肉。
我跟在轩辕澈身边,侍寝的第一晚。
手中紧攥着小玉笛。
轩辕澈懒散地披着衣裳,望着我苍白的脸,问我手里握的是什么。
我忍着浑身的痛,失神了许久,才说它是很重要的东西。
轩辕澈面色冷沉,从我手中夺过玉笛,捏碎之后,随手扔到了床下。
他鹰隼一样冷戾的瞳,射出冰冷的光,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
「记住你的身份,北凉送来谈和的贡女,你什么都不能拥有!」
第二天,轩辕澈派人送来了一箱赏赐。
我的侍寝,床上的婉转迎合,让他满意了。
但是,我还是趴在地上,从床下面找出了玉笛的碎片。
一块块将它,慢慢地重新粘好。
8
犒赏三军前。
林菀菀提议让我在城楼上跳舞。
我最擅长搔首弄姿,再轻薄的衣服也穿过,想必不会介意。
还能活跃一下军中气氛,鼓舞士兵士气。
轩辕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同意了。
我赤着脚,踩在城楼冰凉的地砖上起舞。
轩辕澈深沉难辨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足尖被粗粝的砖石划破,我也没有停下,直到一曲终了,我站在城楼最高的地方,吹响了那支被粘好的玉笛。
可是,玉笛被摔坏后,再也吹不响了……
我远远望向北凉的方向,苍茫的一片。
他也不会来了。
我翻身而下,打算跳下城楼时,有人从后面死死捏住我的手腕。
将我拽了回来。
拽入他坚硬的怀里。
轩辕澈漆黑的眸底,再也隐藏不住的慌乱。
「沐颜,你是北凉送过来,讨我欢心的!」
「你敢死,我立马带兵,将北凉踏为灰烬!」
他薄唇微动,眼底寒光翻涌,说出的话,冷酷地砸入我心底。
成为贡女的那一刻,我连死的选择都没有了!
轩辕澈松开手,将我摔在地上。
林菀菀拎着裙子,跑到他的身边:「王上别生气,快点把她送去军妓营,犒赏三军吧!」
「那些将士早已等不及了。」
我匍匐倒在地上,掌心磨破了,沁出了血。
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但心口只是死水一样的平静。
轩辕澈眸光,死死绞着我,问:「沐颜,你就没有什么要求我的?」
求他?
为什么要求他?
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甚至他问我的那一刻,我不记得他是谁。
我茫然地望向轩辕澈那双冷沉漆黑的眸子,害怕地往后退去。
眼前闪过是他率铁骑而来,手中剑锋染血,屠城的样子……
轩辕澈的眼底也闪过诧异。
我看他的眼神,向来是温顺的,缱绻的。
哪怕他在床榻上折腾得再厉害,留下满身痕迹,说要把我犒赏三军,我都没有用过这样陌生、害怕的目光看他。
完全是在看一个从不认识,让我恐惧的陌生人。
莫名不安的情绪,萦绕而上。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像是即将失去,再也找不回。
9
轩辕澈神色恢复冷漠:「没有话求我,就去犒赏三军!」
他冷眼看着,我被带去军妓营。
林菀菀靠在他的身边:「王上,沐美人陪在你身边五年,犒赏三军,那么多人,多脏呀!」
「王上不会心疼吗?」她软着嗓子问。
轩辕澈没有起伏的嗓音,传来:「一个贡女,值得心疼吗?」
我恍惚望向他,无喜无悲。
被推入军妓营后,数不清的士兵在营帐外面排队。
但谁也没能进来。
有忍不住的,掀开帘子看见了我薄纱下露出的腿,眼睛发红,才搓着手扑进来,就被军营的武官拎了出去。
「王上有令,这个女人谁都不许碰一下。」
「把她送过来,王上只是在生气而已……陪了王上五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扔过来当军妓?」
忽然,营帐外响起林菀菀的声音:
「王上说了,这个女人可以随便玩,他不在意死活。」
谁都知道林菀菀是现在轩辕澈身边最受宠的人。
第一个人冲了进来。
他粗暴地撕扯我衣裳,一眨眼,身上轻薄的纱裙,化为了片片碎片。
随后,用力地把我推倒,压了上来……
我肚子痛到了极致。
脸色惨白,冷汗如雨滴落,手指蜷曲地抠住地面。
身下流出好多的血。
我忘了王上是谁。
忘了是谁把我送到了这里……
外面敲响了战鼓,我身上的男人急慌慌起身。
「有敌军来袭!北凉的人打过来了!」
穿着银色戎装的人,掀开军妓的营帐,他像一道照进深渊,澄澈温柔的月光。
「陈白礼……」我忍痛喃喃,不可置信叫出他的名字。
我的小将军,他终于来大殷接我回家了!
看到我身下的血,陈白礼跪下身,双手颤抖把我抱入怀里,滚烫的水珠,滴在我冰凉的脖颈间。
他脱下披风盖在我身上,克制着自己哽咽的嗓音:「颜颜,我平定了雁云关,可以接你回北凉了。」
「我们回去成婚……」
我在陈白礼的怀里,做了长长的一场梦。
梦里,沐家没有因为主张和大殷开战而被下令抄斩,尸体也没有被悬挂在城楼上。
我也没有被选中,送来这里当贡女。
陈白礼没有弃文从武,成为战场厮杀的将军,被逼护送我去往大殷,成为另一个男人的玩物。
我们成了婚,洞房花烛的夜晚,我们一起喝下当年埋藏的梨花白。
陈白礼俯身,轻轻温柔地吻住我。
我们生了很多孩子,白头到了老。
醒来之后。
我肚子还是一阵阵绞痛。伸手摸了摸眼角,一片温热的湿意。
陈白礼陪在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屋子里还有药味没有散去。
他温柔擦拭我湿透发丝的汗水,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他说:「颜颜,你怀了轩辕澈的孩子,孩子已经没有了。」
「他是个畜生,你怀了他的孩子,还把你丢入军妓营,如果我晚来一步……」
陈白礼浑身都在发抖。
唇角渗出一抹朱红,这张清隽玉骨的脸,杀意横生。
我流了很多的眼泪。
好奇怪,心没有在痛,明明没有难过,为什么会流泪?
我想问他「轩辕澈」是谁,搜索遍脑海也想不起的人,应该是不重要。
10
轩辕澈坐了一夜。
直到月亮,挂在高高的窗棂边上。
他安静地批阅奏折,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涸了,书页久久地没有翻过去。
手指支撑着眉骨。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心神不宁……
这个宫殿里到处有她的痕迹,如果没有把她送去军妓营,现在那个女人又该在宫殿的各个地方勾着他。
哪怕他批阅奏折,她也敢撩开裙摆,胆大地坐上来,柔软的唇细密地吻着他的脖颈。
留下一片湿漉的痕迹。
他刚开始的无动于衷,到最后忍不住,将她按在书架前。
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冷漠,保持几分抽离理智地看着她的脸,讽笑:
「你们北凉的女子,都像你这么魅惑勾人?一点不在乎廉耻?」
她那双清亮的瞳,怔怔的有眼泪。
还是对他挤出妩媚的笑意……
每到这个时候,他会更用力,更不怜惜地冲撞。
直到把她脸上妩媚勾人的笑,撞散成痛苦地微微皱眉。
他不喜欢她那样笑,就像是对他一分真心也无。
因为太习惯了,轩辕澈告诫自己不能沉沦下去。
她只是北凉战败求和,讨好他才送来的贡女。
「只是个玩物……」他低声一遍遍警告自己。
而他迟早要挥兵,灭了北凉,一统疆域,不能被一个女人绊住脚步。
林菀菀,是他挑中的一味「以毒攻毒」的药。
他让林菀菀故意叫出声,却没有碰过她。
让沐颜待在外面听着……
可是,她为什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被攥紧,近乎抽痛。
愤怒慌乱无措的情绪瞬间占满整颗心……太可笑了,他一国之主,会被一个贡女控制了情绪!
把她送去最下等的军妓营,也是轩辕澈想要证明,她一点也不重要。
天色快要明了。
沐颜在军妓营待了一夜。
他也在书桌后,静坐了一夜。
这么久了,她会害怕吗?
为什么还不来向他求饶!
指尖一晃,奏折上被他划开一道长长的墨痕。
林菀菀从背后,环抱住他宽阔的肩,嗓音娇媚透着委屈:
「妾身对王上痴心一片。」
「以前是妾身不懂事,妾身现在愿意侍奉王上!」
林菀菀像只猫儿蹲下身子,嫣红的指尖去解他蟒纹的腰带。
被轩辕澈按住肩膀。
痛得她脸色发白。
「滚!」他简单吐出一个字,没有多看一眼,把人推了出去。
军营那边突然敲响了战鼓。
副官匆匆来报:「王上,北凉人夜袭军营,杀了我们不少人。」
他手指撑着书桌上,问出的第一句却是:「她人呢!」
副官忍着畏惧不安:「沐美人小产了……」
11
林菀菀还想阻拦:「王上别去,她胆大妄为怀上孩子,被玩弄到小产,那么脏只会污了您的眼睛。」
轩辕澈眼前一阵发黑。
过了好久,他才听清楚林菀菀说了什么。
心口的慌乱刺痛,像是破开了一个洞。
痛得他直不起身。
轩辕澈拔出剑,冰冷的剑光,差点齐腕砍断林菀菀整个手掌。
林菀菀慌张害怕起来。
她不明白,王上之前是那样的宠她,为了她愿意把沐颜送去犒赏三军!
沐颜踩到了王上的禁忌,偷偷怀上了孩子,她以为王上根本不会在乎……
轩辕澈大步离开了宫殿。
迈过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指尖发白按住自己的心口。
身边的副官慌忙扶住轩辕澈:「王上这是怎么了?需要去传太医?」
王上的样子,像是心疾发作。
但他很清楚,眨眼间能灭了一国的王上,比任何人都冷血理智。
怎么会为了一个贡女,连路都走不稳了!
轩辕澈站在军营门口。
轻飘飘的营帐帘子在随风晃动。
他却站了好久,这双手似乎怎么也抬不起来,没有办法去掀开。
轩辕澈像一座冰冷压抑的石碑,矗立在营帐前,周围的士兵无人敢催促提醒一句。
直到他手指慢慢握住帘子掀开。
入目的是鲜红的血。
血水染透了整个床榻……
哪怕她被北凉的人带走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不散的血腥味。
那些血,像是烧红的长针,钉入他的眼睛,穿透他整颗心脏。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她小心翼翼瞒了他那么久,却被他亲手送入军妓营,弄没了!
轩辕澈从军妓营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脸色没有了血色,眼中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深黑。
如果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片尸山血海。
副官松了一口气,王上后宫有那么多贡女,只要他想要,总会有孩子。
轩辕澈声音一片冰冷,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宛若凝固的死海。
「我只是把她送来军妓营,没让任何人碰她!」
「进过军妓营的人都杀了……」
两个士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上,是您身边的林美人说那个女人可以随便玩。」
「不是她传了您的口谕,我们怎么敢靠近她半步!」
轩辕澈脚步重重一顿,捂住心口。
骨节攥紧,要捏碎一切,还是抵挡不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楚。
撕扯碎了他所有理智。
「王上!」副官惊得要去扶住他。
被轩辕澈挥开手,艰涩低哑道:「我没事,把林菀菀带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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