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碎

今天的夜很美,满圆的月亮悬在天空的黑幕上,显得越加明亮,我多想变成月亮。

“娃子,你可得想清楚,如果你不跟着王老爷,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呦?”说话的人是我父亲,一个整天抽大烟的烟鬼。

“她敢,今儿晚上就送她回去,打断她的腿也要把她抬回去。”这个凶巴巴的“泼妇”是我的母亲,永远改不了她那凶巴巴的样子。

要是换做以前,我恐怕会怕的发抖,是连屁股坐着的破木凳都会跟着抖动的那种颤抖。但是今天我不会,透过昏黄的烛光我能看出来他们用愤怒来伪装的无能。

我说:“我不会再回去了,姓王的一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母亲说:“王老爷一家怎么你了?嗯?噢,听人说你在王家的时候勾引王二公子,你个臭丫头,还要不要脸了?”

我没有她想象那样气急,只是加重声音说:“是那个混蛋对我用强,后来怕我告诉王老爷还送了一块玉佩给我。”

“玉佩?”父亲咳出两口烟。

母亲也眼中放光地看向我,说:“什么玉佩,拿给我看看。”

我虽然看惯了他们的嘴脸,但是今晚却觉得格外厌恶,我从怀里掏出一块麻将大小的玉佩,上面刻着“福寿无疆”四个字。母亲从我手里抢过玉佩,跟父亲一起又摸又看。

“真是好玉啊,好玉。”

“明天去城里典当铺当了,能有不少钱。”

连玉上四个字都不认识的两个人,居然在那里研究玉的好坏。

父亲重新拿起烟杆,说:“娃子,这玉太贵重了,我们帮你保管吧。”

我刚想说什么,母亲抢着说:“这玉就放在这了,你反正带着也没用。”

我伸手想抢回来,却抓了个空,母亲见状早已把玉佩裹在袄子里。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那就给你们吧。”

突然窗外传来猫头鹰“咕,咕,咕”的叫声,这是他的暗号,表示王家的人不远了,我也学着叫了几声告诉他我知道了。今天我是偷了王家的东西跑出来的,包括那块玉佩。王家如果在这里找到这块玉佩会怎么样?

“这丫头是不是有病?”母亲数落道。

父亲说:“娃子,你没事吧。”

我说:“我在想有没有人家肯收留我。”

母亲说:“你是王老爷的贴身丫头,谁敢要你啊。”

我说:“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是你们。”

父亲把烟杆在桌角上敲了敲,烟斗里的烟丝渣倒将出来掉在地上,我从小就是这烟丝渣,被他们送到王家。

母亲一巴掌打在我的右脸颊,说:“没大没小的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讲话了?要是不把你送过去,我们吃什么穿什么?你在王家吃的是鱼肉,穿的是细布,哪里委屈你了?个挨千刀的白眼狼。”

我硬撑住了这一巴掌,连头都不曾歪一下,今天将会是最后一次见他们,我要把我这些年的恨都讲出来。

我说:“我9岁的时候你们就把我扔到王家,王夫人见王老爷买了我就变着法地虐待我。把我当狗养,天天洗衣擦地干不完的活,一天只能吃一顿狗饭。我12岁那年,王老爷就把我带进他的房间,以后每天都不停地折磨我。后来他的几个儿子大了,也都打起我的主意,我活在什么样的地方你们知道吗?你们每天吃的饭穿的衣服抽的大烟都是用我的血换回来的,我的血。”我能感觉到我的声音歇斯底里,好像多年沉睡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父亲和母亲呆住了,或许原本一直任人宰割的绵羊突然变成一个人,让他们无所适从。

这时窗外的“咕,咕,咕”又响起来,而且又快又急。我决定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说:“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这样做真的心安吗?晚上睡得着觉吗?”

我只希望能听到他们对自己所作所为哪怕一丁点的忏悔,那样我还能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们,可惜他们永远是他们,就像烟杆里装的是烟,永远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在母亲的叫骂声父亲的呼喊声中跑出门外,我跑的很快他们追不上来,我看见前面小山坡上,月光下他正在等着我。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有光有温暖的生活。

他抱住流泪不止的我,说:“玉佩。。。”

我说:“没有玉佩,只有两片早该碎了的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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