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去看尸体是好奇心使然,在我入学后的第一周,听说远志楼有人类尸体,而且能近距离看到。于是,在一个下午,黄昏时刻,我和两个室友便去了远志楼,果真在一楼的楼道里看见了一列类似于棺材的铁箱子。整齐的排在楼道左侧。整个楼道让我感到一丝冰冷,那种透入骨缝的寒冷带着死亡的气息。是人类相通的感受。壮着胆子拉开第一个,里面是被肢解的人的肢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凌乱的像一张抽象画,因为实在分辨不出什么,也并未让我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真正让我震撼和痛苦的,是在我看到第二个箱子里‘人’的时候。缓缓拉开映入眼晴里是一个平躺着完整的小女孩,孩子不大,大概只有两三岁。嘴巴微张,嘴里全是白沫。空洞的眼眶早已没了眼球,却好像能看到她曾经单纯澄澈的眼睛。两手垂在身体两侧,像是立正的姿势。她和我的距离这么近,又感觉那么远,近在咫尺却是人鬼殊途。一瞬间,我忘了我在干什么,也什么不想干,只想发呆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在她背后是支离破碎的家庭和悲痛欲绝家人。突然间,我的情绪变得低落伤感,好像这份痛苦透过时空,蔓延到我的身上。我痛苦于一个本该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拥有着快乐童年的生命,怎么此刻躺在了冰冷的化学药剂当中。成了一个“标本”,我不忍心看她,却又忍不住想问她,“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了吗?你想他们了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已是昼夜交替的节点,远方残阳似血,闷热的天气怕是雨的暗示。落叶凋零,在泥土里半掩着,被人们踩过支离破碎。不远处一个老人迎着夕阳走过,佝偻着身体,好像错意的悲伤。我幻想着小女孩在春日阳光下的草坪上奔跑的场景,转眼却是僵硬的她躺在福尔马林里的样子。她不该这样,事实却是这样。
我们都在这世界经历着兜兜转转的人生,这人生充满未知,或好或坏,或喜或忧。世界六十亿人,中国十四亿人,我们总觉得我们活在大集体中,却并不了解,同一片天空下,往往是不一样的遭遇。生于尘世,应该感觉幸运,健康成长,应该感觉幸福。
生命往复,皆有生老病死,可一个本该充满生命活力的孩子,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生命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无奈。我摘了一片已经泛黄的叶子夹在书里。大概明年会是一个漂亮的标本,在铁箱子里的那个小女孩,大概便是代表生命的标本。她失去生命了吗?她拥有着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