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认识了你,那时候,是你创作的辉煌期,你写的字获得了国奖,你和我说的时候,我仰着头看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优秀如你。
记得你来看我的那个冬天,雪很大,很冷,我戴着皮粉色毛线编织的帽子去火车站接你,你捧着我的脸,疼爱的将我搂在怀里。
你的心很细,在相处的几天里,你一直观察着我的喜好,抱着我看书法杂志上你发表的作品,带我去吃火锅,帮我扒瓜子,去掉壳,只剩里面的瓜子仁,握在手里,看着我把他们放进嘴里,我一口气弄很多很多,还调皮的故意去咬你的手指。我躺在你的怀里,和你撒娇,你就一直抱着我,眼睛里全是疼爱…
几天之后你回家了,离开我的时候,你满是不舍,我也是。
然后因为异地的关系,我们每一年仅有几次见面的机会,那时候你很忙,你的书法学习班从早上排到晚上,你的腿站成了静脉曲张,你的腰总是需要垫上成卷的餐巾纸抵着才能缓解疼痛,你告诉我说,每每晚上,你都需要抱着枕头才能勉强睡去,也许那时候,你就已经生病了…
拼命忙于生计的你,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法学校,你开心的给我介绍一楼是教室,二楼是你创作和居住的地方。我坐在茶几上,你拿出零食喂我吃,还像小孩一样照顾我,你打着热水一边帮我洗脚,一边给我讲解弟子规…
你说:“同是人,类不齐,流俗众,仁者希,果仁者,人多畏,言不讳,色不媚…”滔滔不绝的你就这样讲着讲着我就流泪了…
彼时的我,因为你总是让我看不到未来,就总和你作闹,每次见你,不好好睡觉,不好好说话,总和你耍小脾气,最终我把你送给我的那块玉硬还给了你,吵着闹着要和你分开…
那之后你就再没有联系过我,隔年我因为工作关系去了你的城市,我给你打电话,你说要请我吃饭。然后你就带着新女友请我吃了顿我人生中最难吃的一顿饭,席间你很少说话,但是不停的给她夹菜,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扎着我的心。晚餐结束之后,你带着她走了,说再见之后我头都没回就向与你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知道,宾馆不在那里,只为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陌生城市的夜色里…
我说不出来自己的感受,只好学会忘记你,倔强的我近十年没有联系过你,今天,我再次看着你给我写的书法作品,就想你了,我想给你打个电话,不为别的,就想知道,你还好不好…
可是,我联系的电话号码已经不是你了,我通过其他途径打听你,你的朋友和我说,你已经在2014年因为胃癌去世了,就在我离开你的第二年。他告诉我,你活着的最后时间没有人照顾你,一直是他把你送走,帮你料理了后世…
你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么?你不是告诉我,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么?你怎么会一个人?虽然你已经不再人世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肯联系我一下呢?
2014年,你年仅40岁,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现在想想,你应该是这辈子最疼爱我的一个男人。
原来我听到这样的话: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以为是鸡汤。现在,你真的说不在就不在了。我好后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和你闹,没有好好爱你,如果有来生,即便我们异地,即便你和我没有未来,即便你会因为工作偶尔忽略我,我也会作为你的女人而好好疼你。
亲爱的,现在你一定不疼了,你不用为了生计把腿站成静脉曲张,不用抱着枕头、卷纸抵着腰睡觉,不用再为了给我一个未来而焦虑不安…
愿你在天堂里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