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林曼卿调出建筑平面图,1987年的老图纸显示地下二层是停尸间改造的放射性废物暂存处。但最新消防备案里,这个区域被标注为“档案室”。汗水顺着脊椎滑进羊毛衫的褶皱,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更衣室捡到的工牌——属于器械科老张的证件照泛着尸斑般的青灰,背面用指甲刻着“别下去”。
显示器突然开始闪烁。林曼卿眼睁睁看着瑞康物流单上的数字扭曲变形,RX-09的批次号像活物般爬向屏幕边缘。她摸出父亲留下的沉香木手串按在胸口,檀香混着药味冲入鼻腔时,瞥见倒映在屏幕上的景象——自己背后站着个穿灰制服的男人,胸前的工牌编号正在渗血。
“林科长,打印机卡纸了。”保洁王姨的哑嗓在门口炸响。林曼卿猛回头,只看到拖把桶在走廊投下摇晃的水痕。再转回屏幕时,隐藏仓库的入口坐标已经变成乱码,唯有一串倒计时悬浮在屏幕中央:23:59:59。
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抓起手机拍下屏幕,相册里的图片却布满雪花噪点,唯有倒计时数字清晰如刀刻。微信突然弹出江沉舟三天前发的定位,此刻正在电子地图上与隐藏仓库的坐标重叠——浦东仓储中心。
打印机再度嘶鸣。新吐出的纸张上印满放射标志,最下方潦草地手写着:“停止调查,你父亲的肾衰竭不是意外。”林曼卿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父亲临终前插着透析管的胳膊,与江沉舟女儿病历上的照片在记忆里重叠,两个虚弱的躯体被同样的金属导管串联成黑暗的闭环。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漆黑的絮状物。林曼卿惊跳起来,发现那是被气流卷起的纤维尘埃,在显示屏蓝光中宛如游动的寄生虫。她打开手机电筒照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网格后闪过一抹银光——是半截断裂的导丝,表面凝结着熟悉的黑色液滴。
“叮——”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刺破死寂。林曼卿抓起加密U盘冲出审计科,感应灯随着她的奔跑次第亮起,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血色光影。电梯间的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米粒大的暗红斑块,正随着脉搏微微鼓动。
负二层的气温骤降。消防门在身后自动闭合时,手机信号格彻底熄灭。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面,某处水泥脱落的位置裸露出成捆的电缆——全都裹着印有瑞康标志的绝缘层。林曼卿的羊毛披肩擦过管道时勾出丝线,她凑近细看,发现是半融化的缝合针包装袋,批号与SPD系统中的异常申领单完全一致。
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她贴着墙挪动,手电筒光束尽头出现反光的铅封大门。门禁系统闪着幽绿的光,虹膜识别镜头沾着疑似血迹的污渍。当她把江沉舟给的权限卡贴近感应区时,整面墙突然震颤起来,像是无数金属丝在混凝土中苏醒。
“验证通过”的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铅门开启的瞬间,腐臭的冷风卷着纸屑扑面而来。三百平的空间内,堆积如山的医疗包装箱正在月光下渗出黑色黏液,每个箱体都印着骷髅标志和RX-09的放射性编码。林曼卿的鞋底粘上某种胶状物,抬起脚时拉出细长的银丝——是断裂的导丝,正在地面扭动如垂死的蛇。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显示出一串坐标,附言:“你父亲的透析机编号在左起第三排。”她的手电光扫过箱堆,某个褪色的标签上赫然是父亲去世那天的日期。打开箱盖的瞬间,数百支密封的透析管在眼前炸开蓝光,液体中悬浮的金属颗粒正排列成小菲CT片上的放射性符号。
顶棚传来直升机桨叶的轰鸣。林曼卿摸到箱底的金属U盘,插入手机时,监控视频自动播放——父亲的主治医生正在接收瑞康的转账,而画面角落的日历显示,那天正是江沉舟女儿手术的日子。视频最后闪过一帧加密文件,标题是《钆-153人体代谢实验名单》,她的名字出现在第37位。
导丝群突然从通风管涌出,在空中交织成江沉舟见过的金属十字架。林曼卿转身狂奔,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刹那,整个地下仓库在身后轰然塌陷。她跌进运尸电梯时,看见铅封大门上浮现出血色弹窗:SPD系统剩余异常数据——99.9%。
电梯开始上升。掌心U盘泛着钆同位素的冷光,林曼卿锁骨下的红斑正在蔓延成蝴蝶形状。手机再次震动,江沉舟的定位更新了——此刻正与她所在电梯的坐标重合,在浦东仓储中心的地底深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