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电话有约,晚上继续,左右无事,那就继续。
西月湖边烧烤摊,几根烤串,两扎啤酒,各自抱着慢慢喝。
湖边林木森森,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凉爽。
今天慕云很安静,心事重重的样子。
“装什么深沉,有屁快放!”我说。
他一脸惊奇,“你晓得我有心事?”
“那你继续,喝完我转路去。”
“少扯没用的,你舍得扔下我一个人?”
嫌弃,“我口味没那么重,各人去找舍不得你的人去!”
“哎—”慕云重重叹息,“除了老娘,怕是没得哪个舍不得了。”
“不至于嘛,你俩现在不是挺好吗?”
“好——”,慕云淡淡的说,“不吵不闹,相敬如宾,好得很啦——”
我默然。
“算了,扯点好耍的。听说雁儿回来过,老实交代,是不是找你来了?”看他沉郁的样子,找个话题缓缓。
“找我~还找我做啥子哦,怕是记都记不得了!”慕云兴致缺缺。
“当年的校花哟,跟你耍了那么多年,说放下就放下了啊,不晓得你抽的啥风!”
“初恋时,我不懂爱情啊——”慕云举杯一饮而尽。
在小镇读初三的那个秋天,川北的雨季似乎特别长。一个细雨霏霏的中午,我和慕云走在学校门前老街上。刚过拐角处,匆匆而来的女孩迎面撞在了慕云的怀里。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她湿漉漉的长发粘在白皙、清秀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一丝窘迫与慌乱。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地跑开了。慕云当时就痴了,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下一个街角。
后来,慕云跑遍各个班级,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我们的学妹,雁儿。慕云开始写诗,汪国真,席慕容都成了他可资借鉴的老师。我怀疑慕云之所以爱好文学,都是追女孩带来的副产品。
我成了慕云的信使,有时一张小纸条,有时又是厚厚一沓。女孩是不是都容易被诗歌打动呢?我没试过,但我知道慕云就这样与雁儿有来有往的联系上了。
除了书信来往,知道她上学途经五里坡,就拉我陪他爬坡锻炼;知道她喜欢去河边沙滩闲逛,又拉我去沙滩上看夕阳。慕云总说那是爱情,不过我以为也就是年少慕艾而已。
转眼过了冬天,当桔子花开遍山野时,中考来临。 随后,慕云和我上了县城的高中,虽不在一个班,但我知道他和雁儿还保持着书信来往。
刚上高二那个秋天,雁儿在外地工作的父亲突然回来接她出去上学,慕云都没来得及见到她的最后一面。那一刻,残酷的现实突然就摆在了慕云的面前:遥远的距离,城乡的差别,截然不同的命运,让慕云刹时如陷冰窑。 那一阵子,晚自习后的凉面下白酒,成了安慰他的法宝。
不久,慕云收到了雁儿从新学校寄来的第一封信,不知道她都写了什么,让慕云立刻就满血复活了。
然而高考的意外落榜,使慕云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深深的自责中,情绪糟透了。不知是自卑还是迁怒,慕云决定慧剑斩情丝,断绝了与雁儿的一切联糸。那一年的冬天,满心伤痕的慕云与我一起参军去了河北。
“说说看,为啥要和她断,我搞不懂!”
“我也不晓得了,总是发了疯嘛!”
“总有个原因噻?”
“怕配不上?考不上大学,咋好意思找她!”
“那考上军校咋不找她?”
“我脸皮恁厚啊,说断就断伤了人,想找又跑去找!再说,哪晓得她啥情况呢。”
“后悔不?前些天听同学说,她又是一个人了哦!”
“唉——有什么后悔的。就算喜欢,也在当时;而今看来,何如当初啊——”慕云醉眼朦胧,漫声吟唱。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