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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事情发生在我们吵架后重归于好的那几天。
当时，我和小张正在看一档情感类节目，她把脚搭在我的腿上，以一种非常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嚼着薯片，看起来似乎很惬意。
这时，她忽然蹦出一句话：“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分手呢。”
看着她略微严谨的目光，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张是我的初恋女友，我们在一起已经超过七年了。
作为毫无经验的恋爱小白，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日后我们吵架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关系变淡了又该怎么办。
显然，这是一个无解的题。
当生活渐渐进入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我们不可避免地会吵架，甚至会吵得不可开交，也会因为平淡的生活、辛苦的工作和太多无奈的事情，而不再像当初那样你侬我侬，有说不完的话。
对于长期栖息在同一个房间的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好像也没有太多交集，七年的时间，我们似乎走入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尴尬局面。
经过上一次的争吵，我们之间的问题似乎彻底暴露了出来。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回想这次争吵，我们竟然因为谁先给鹦鹉倒水倒粮的问题而争执，我意识突然，我们是故意在找对方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纯粹是为了争吵而争吵。
于是我轻轻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不会的。
她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出了些问题，可是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也许就是在一起时间久了，腻歪了吧。”
小张说完之后，我能感觉到她略带失落的表情和那双渐渐黯淡的眼睛，尽管她已经伪装得很好了。
我点点头，好像是这样吧。
说实话，我确实有绞尽脑汁地想过以什么方式来保鲜我们的感情，送口红？包包？还是香水？除了当下那一瞬的亢奋，这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太持久的吸引力。
写情书、告白信、便利贴，对于在一起多年的伴侣来说，也已经麻痹到懒得再做出感动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忖了很久，看着她背过身玩手机的样子，好像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很久了，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我们刚开始同居时的悸动与兴奋。
并且，我们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发生过性关系了。
小张可能是感受到背后异样的目光，突然扭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话？”
我拉住她的手，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诚恳一些：“其实我也有思考过，如果我们以这种方式相处下去的话，也许真的有一天会分手。”
她轻轻地将手机扣在床上，然后坐起来，随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盯着被子一角的花纹暗自发呆，然后慢慢将眼神转移到我的手上：“我很抵触这样沉重的话题，但我们好像到了再逃避就要掉进深渊的地步。”
片刻的沉默，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要不我们来策划一场分手计划吧”。
我明白，我们都在顾虑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如何保障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变质。
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多事情都是相悖的，比如刻意，恰恰是为了不刻意，而分手计划，恰恰是为了不分手。
我们给这场分手计划设定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月里我们切断任何来往，不沟通、不联系，并且不住在一起，但任何一方都有权利提前终止这场分手计划。
我不知道以这样一种方式来与分手周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还是一个荒唐的主意。
尽管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惶恐，但还是没有打断我。
在彻底听完了我的设想后，她提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谁都没有提前终止，并且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呢。
那一瞬间，我有点懵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许我们，继续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吧。
02
短暂的犹豫后，我们履行了这场“分手计划”。
因为当我说出这场计划的时候，就意味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对于退缩的那一方来说，表面上看着是不敢，但实际上是对这份感情本身产生了迟疑。
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对于两个不肯示弱的人来说，只能赌一把了。
第一周
实行计划的第一天，我搬到了公司的员工宿舍，宿舍距离公司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到公司后，我习惯性地在对方微信上说了句到了。意识到不对后，我赶紧撤回了信息。
她也很识趣地没有问我撤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一天，我们都井然有序地忙着各自的事情。对于没有任何联系的我们来说，只是假设对方出差了。
甚至在那一晚我还有点小窃喜，作为资深烟瘾患者，可以毫无束缚地抽着小烟legendary的时候，真的太爽了。
然而，当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我们都没有丝毫联系的时候，我开始有点慌了。
因为这种没有丝毫对方消息，仿佛真的消失在对方世界的感受太真切了。
到后来，看着烟灰缸一打的烟头，和零零散散变形的啤酒罐，我竟然有些空虚。
即便Your team has destroyed the turret，也没能带来丝毫的快感。
那种丧丧的感觉就好像身体上有很多只小强在激烈地来回battle，而我却懒得做出任何反应。
第二周
我承认自己的状态已跌至谷底，一贯注重形象的我开始不修边幅，不洗头、不刮胡子，油光满面的我甚至开始满脸爆痘以及疯狂掉头发。
这时，我开始期待对方的消息。
一向讨厌被人打扰的我，将静音调整成了铃声。
每次听到“得铃”的时候，我都会心跳加速，第一时间兴奋地点开看。
不过很可惜，并不是她。
有很多次，我拿起手机，点开对方的聊天框，犹豫片刻后又默默关上。
我好像开始跟自己较真了。
才一个多礼拜好不好，难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而且对方也没有联系自己，甚至还铁石心肠地在朋友圈晒塑料姐妹情啊。
哼，她不联系我，我也不要联系她。
嗯...要不我认个怂？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这次认怂的话，日后岂不是要被小张拿捏得死死的？
就这样，在无限循环的纠结之中，我度过了分手计划中的第二个礼拜。
第三周
到了第三周，我真的开始害怕了。
是那种一想到这件事，后背就会冒冷汗的害怕。
同时，我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静下来工作，以至于在这一周我收获了入职多年以来最多的指责。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人财两失了。
有一天，我因为工作方案不够成功被领导再次斥责，带着委屈与无奈，我下班回宿舍。车子停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开始思考，这种执着与较真是否真的有意义？三周的时间，我好像忘记了“分手计划”的初心是什么。
我看了眼表，重新按了启动键，准备去她的公司看看。
一路上，炎热的天气遇到晚高峰，再加上不守规矩的车辆横行霸道，让本就烦躁的我变得更加急躁，即使我默念十遍“莫生气”也依然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我看到了对方的身影，一个并不太弱小的身影。
我发现我那颗焦躁的心突然以120迈的速度静了下来，即便她并没有看到我，插着裤兜大步流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再次拿出手机，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轻轻按下了拨号键。
在嘟到第三声的时候，她突然闯入到我的视线当中，一如往常打开车门坐在副驾上。
空气凝固了两秒钟后，我们俩莫名其妙爆发出一阵笑声。
片刻后，她重重地戳了一下我的头，然后一把抱着我的肩膀开始哭泣。
我能感觉出来，那是很委屈的哭声。
“你不知道我怕鬼吗？你不知道我怕黑吗？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吗？”
在一连串的问号后，我才知道，在这三个礼拜的每一天，她都会在这个老地方等待我的出现。
“对不起。”
“哼，你要是今天还不出现，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在她吧啦吧啦骂了一通之后，我竟然有些开心。因为有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见过她失去理智，耍起小性子的样子了。
看着发呆的我，她剜了我一眼，重重地按响了喇叭，“开车啦。”
“去哪里？”
“回家啊！”她愤怒地看着我，悬在空中的拳头差点就要给我一个暴栗。
“不是啦，我是说要不要去吃大餐啊？”
“吃。”她撅起嘴巴，然后再次笑出声来。
我按起启动键，这一次，即便排起长龙，即便遇到车霸，我依然可以笑着接受。
那一瞬间，我开始意识到“她在”的重要性。
只要她在，我那些狼狈的负面情绪都可以统统抛之脑后；只要她在，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个并不太友好的世界里撒欢儿打滚。
即便我们褪去了当初的悸动，即便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说不完的话。
有些东西看似变了，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变。
只要她在。
而对于小张来说，“我在”的重要性同样不言而喻。
她怕黑怕鬼，有我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熬夜刷剧吃甜点，但我不在的这三个礼拜，她甚至因为害怕，不敢跑到厨房冰箱里去拿甜点。
这次“分手计划”让我们很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字的重要性。
而这个字的重要性，恰恰是“不在”的时候，才最能够深刻体会到。
就像这次新冠疫情，当我们被迫隔离在家中的时候，才真正理解到出门其实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而说到疫情，我又开始怀念那段我们形影不离，共同对抗这个世界所有不友好的决心。
因为，褪去浮夸的激情，两个人的互相依偎将变得更加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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