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我要赚钱带父母去看看

文|徐暮雪

2014年带爸妈去旅游了一次,这是我有生之年做的最兴奋的也是最遗憾的一件事。

爸妈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节俭,不是因为现在穷,而是因为以前穷。所有亲朋好友听说这两口子要跟我去旅游都很讶异,这突然就开化了?嗯,如果旅游是免费的,那是不是好解释一些呢?

对的,什么公司对年度优秀员工的父母心怀感恩,为了感谢他们含辛茹苦地栽培出如此优秀的子女,特意奖励每位优秀员工五千元旅行基金,而且是实报实销……这些都是我撒的环环相扣天衣无缝的谎。

果然,在我的精心设局下,爸妈心里舒坦地准备着这场旅行。为了省下我回来接他们的路费,他们决定自己坐火车到X市,再坐飞机来我这里。从没出过远门的他们,早早地找出平时舍不得穿却早已不时兴的衣服,日头好的时候洗了晾晒。妈妈还很机智的样子跟我说,她总是会突然会想起什么东西该带上却没收拾,所以提前准备是对的,毕竟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我称赞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网购了个行旅箱,写家里的地址。

一再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哪些东西不能带,哪些东西有限量,怎么在火车站的自助取票机取票,怎么根据票面信息准确乘车。他们都很自信地说,没事,到时我们早点去,不知道的我们会问。

临近发车时间还是不放心地打电话询问,结果他们取票了一直没有进站,就坐在火车站的大厅里静静地等着……等上了火车,妈妈打来电话抱怨:我们早就到了的,都怪你爸,一直说当年他坐火车的时候,就是在大厅等,火车来了,车站工作人员就会拿个大喇叭喊,然后才是检票上火车……

我听到爸爸在一旁嘟囔着,原来本来就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了……我笑着说,没事没事,赶上火车就好了。爸爸说的当年,怕是七十年代?八十年代?

下了火车打车去机场是没有问题的,用爸爸的话说,人流往哪个方向去,跟上就对了。倒是办理登机会复杂得多,毕竟机场那么大,要找到对应的航空公司办理登机牌、托运行李、找安检口、找登机口……

结果,妈妈打来电话,很得意地说,咳,你说得太复杂了,我就在机场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按着人家指的方向就找到了,很快就办理好了……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是,不一会儿,妈妈又打电话来说,哎,太早安检了,一直坐着等也很辛苦啊……更气人的是,那天华丽丽地晚点了,晚点了多少呢,就是晚到这个航班都取消了。

我以为爸妈会很气恼,结果他们说,同航班的有跟机场方面吵架的,砸桌子的,这样的行为太不对了,天气原因不能航行这样闹事也解决不了啊。反倒是我对自己有一股怨气,就不该订经停的机票,不然就不会因为经停城市天气恶劣而在路上耽搁一天了。

恰恰,这只是怨气浅浅地抒了个情,还有更多的未完待续。说到旅游,我自己去过不少地方,去过的那么多地方中,我总是毫不避讳地跟朋友说:最不喜欢北京。是的,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只是如今家里不多的照片里,最多的就是和爸妈的这次旅行,最多的就是在北京拍摄下来的照片,长城,天安门,故宫,颐和园,十三陵,明城墙遗址,北海公园,鸟巢水立方……

那是旅行结束后,我将照片打印出来,专门买了相册相框,按照行程排好序寄回家去的。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相册扉页写了长长的一段话,我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带他们去旅游,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和心酸……

而爸爸选了一张天安门前拍摄的照片,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有人问起就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次旅行的经历,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抱出厚厚的相册仔细地跟别人讲解其中的见闻,全然忘记了旅途中的那些不快。

但是我没有忘,我始终记得我们住在北京二环一个大酒店背后的小旅馆,拗不过爸妈省钱的思想,我们租一间家庭房住了五个晚上。

我始终记得每天早上我们就用房间里的热水壶反反复复烧开好几次,直到感觉煮在里面的鸡蛋已经熟了,再用烧开的热水,烫烫牛奶,再加几片面包就是早餐。吃早餐的间隙还会烧一壶水带在路上喝。每天中午就是旅行团里没有油水份量也极少的餐食,哪怕没吃饱,也舍不得在那里买其它的小吃。每天晚上就在旅馆外的小巷子里吃盖浇饭,我们点三份盖浇饭加一个汤,接近六十块,这是我能接受的价钱,而每次爸妈都在碎碎念的是,这六十块在家里得做好大一桌子菜啊。我总是苦涩地陪笑着,怨恨着自己。

我始终记得每天旅行结束,我们从不同的地方坐地铁倒公交回到小旅馆,因为不熟悉路线和方向感不强,我总是得研究很久。那一晚从水立方回来,下错了站,我们走了很久很久,问路时偶遇一对同住一家旅馆的老夫妇,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一路上爸妈和他们相谈甚欢,我理所当然地接过老夫妇手里的一部分特产,默默地跟在他们四人后面。月光从光溜溜还未来得及发芽的树干里倾泻下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耳边回趟着他们清浅欢快的笑声。

我始终记得,回去的时候,妈妈跟我说,这辈子值得了,动车飞机都坐了,也去过北京,逛了故宫,天安门看了升国旗,爬了长城去了十八陵,以后再也不会羡慕别人了,旅游也是件累人的事。爸爸说,旅游一次就够了,下次他怎么都不会想去了,酒足饭饱后,泡壶茶和朋友吹吹牛,再回家睡个觉会比较惬意。

世界那么大,一次旅行就够了吗?我以为这是爸妈说的违心话。就像小时候他们把肉一块块地夹到我们的碗里说,快吃快吃,我们吃过了。就像长大后我们打电话回家说,你们放心,我在这里很好呢,吃得不错,工作也不累,下了班就回去躺着看电视。挂了电话,继续加班到深夜。

世界那么大,一次旅行就够了吗?我以为爸妈这辛劳的一辈子,一次旅行远远不够散发他们的笑容。世界这么大,我要赚钱带他们去看看,在他们老到没力气环游世界之前。以后的旅行,让他们跟我们一样放心地买喜欢的东西不心疼价钱,享受旅途无羁绊不担忧的快乐。

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事是,我已长大,你们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你们仍然健康!献给正在奋斗路上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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