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绘面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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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面又叫做写颜,即易容。

这是一门无从考证的职业,只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高人精通此术。

一门手艺能传几代,那是家传。一门手艺能创一个门派,那是最高秘籍。一门手艺能活死人肉白骨,那就是神迹了。

第一章雨夜

一个和今晚一样的雨夜,带着浓雾和厚重的凉气,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了,电筒诡秘的橘黄色光线在雨的折射下刺激着她的双眼。

她匆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披的雨披被缝补的不成样子。脚底的套鞋也是旧式的迷彩老套鞋,貌似还有点大,走起路来拖拖唧唧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那晚她是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爸爸的。

她的爸爸三天前在工地从十几米高的楼层摔了下来,下半身瘫痪,需要截肢,但她还在上学,母亲早就不知所踪,哪来的钱给爸爸截肢?

想到这里,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睛里透着一丝绝望。本来上学的钱也是靠爸爸微乎其微的工资才勉强交上的,为了支撑家庭和她的学业,四十岁不到的爸爸两鬓已经微白了,如今他瘫痪在床,她每天除了要上学还要去医院照顾爸爸,这对仅仅13岁的她来说压力很大。

她家住在县城外的破茅屋里,改革开放以后住茅草屋的人已经慢慢减少了,稍微富有一点的都住进了用泥土和石灰还有茅草混合堆砌成砖的屋子里,那样的屋子坚固且不透风不进雨。从县医院走到家需要一个时辰外带一炷香的时间,甚远。捷径有倒是有,只是这夜深人更静,烟雨朦胧时,谅你胆再大也不敢走这僻静处,更枉论她一个小姑凉了。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不是不怕黑夜,她最怕没有光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晚并没有电闪雷鸣。她一步不停的向前,在呱唧一声后,她已经扑倒在泥水里,泥水沾了她一脸,她用手抹了一把,甩掉,爬起来,回头看刚才害她摔倒东西,啪一声,她一下子又重新跌倒在刚刚的泥水里,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惊恐,不住的向后退。喉咙似乎被吓得噤声了,这茫茫夜雨里只回荡着她急促且慌乱的喘息。

一张人脸!!!

是一张男人的面皮,栩栩如生的眉眼,如粉面的肌肤沾着些泥水,有着活人搬的模样却没有活人的血色,煞是骇人。

她坐在泥水里向后挪了大约有一米才停住,伸出手使劲擦着眼睛,再张开,那张脸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不敢再看了,翻身爬起就准备走,可走出去没几步她却又折了回来。

这面皮实在可怜,孤孤单单的躺在夜雨里,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样,孤独无助。

她从心底生出一番自怜和叹惜。

带走它吧,带走它吧,带走它吧……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等她反应过来,面皮已经在她的手中了。

那面皮极轻极薄,触感十分细腻,像真的皮肤一般。

她轻叹了一声:真好!然后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嘶,好痛,赶快揉了揉,虽然是一张人脸面皮但就从这触感和入神的画妆技巧来看,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来的吧。

她把面皮上的泥擦干净,然后仔细的揣在了怀里的小包里后又匆匆向家的方向赶去。

到家以后,衣服已经基本上湿了个干脆,小包包被裹在最里面所以幸免于难。她脱下湿掉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把包放在桌上后便去洗衣服了。待她洗完衣服已经是凌晨,精疲力尽的她一沾床沿就呼呼的睡着了,不知道做着什么梦,眉头也舒展开来。

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还是阴霾不断,休息了一晚上的她很明显精神饱满,战斗指数高的惊人。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就一直像个陀螺一样,从厨房忙到家里的鸡鸭鹅,一刻未停。少年莫负清晨光,她的清晨光似乎也太忙碌了一点。

她把家里的鸡鸭鹅喂了,就赶快为还在医院父亲做饭,瘦瘦小小的她在灶台上下忙碌,自然是没有厨艺可言的,青菜,茄子,豇豆,番茄鸡蛋汤,这些菜是她在家里的菜地上摘得,平时做的也比较拿手,想着父亲身子需要补补,而她又不会杀鸡宰鸭,便在汤里多打了几个鸡蛋,全部装在了饭盒里。

全部都整理好了以后,她就向着医院去了。

推开父亲医院的房门,她看到父亲还闭着眼睛,睡得有些沉。

阳光打进来,照在雪白的墙上,也照在父亲的身上,那么的温暖。

她蹑手蹑脚的将保温瓶和饭盒放在了父亲的床头柜上,然后就搬来椅子坐在父亲的身边,从小包包里翻出书来温习课文。

时光静如水,被阳光暖的好似要沸腾的溢出来,自从父亲出事以后就很少再有这样静谧的日子了,想着想着她的泪水也溢满了眼眶。

“念儿,怎么了?”父亲勉强的想要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来靠近她。

她擦干眼泪,帮父亲把枕头竖起来,然后扶着父亲靠着枕头坐起来。

“爸,你醒了?我没事。”

苏念父亲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说“好孩子,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我们挺一挺就会过去的!你要好好读书,这样才会有出路。知道了吗?”

苏念抬头望着父亲,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最后她还是扑倒在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回家的路上她坚定了信念,一定要先打份工帮父亲把病治好,可是哪里会收童工呢?

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嘭一下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被撞了个踉跄。抬头望去,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站在她面前。

真是的,这几天怎么经常碰到奇怪的事情?她揉了揉被撞疼的头,绕过撞到她的人继续前进。

很快一双黑色的皮鞋又进入了她的眼线,她抬头发现竟然是刚才撞到她的男人!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跟踪狂?她有些怕了。但看这个男人衣着整洁,面容干净,不像是什么坏人啊……

“你是不是捡到了一张面皮?”男人先开了口。

清冷的声音入耳,让人觉得没有好感。

“是啊,是你的吗?”她还是礼貌的回答。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像要把她看出个洞来才肯罢。

“那我回家拿给你吧,下次不要扔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那个男人跟着到了她家,她进屋将面皮拿了出来。

“呶,是这个吧?”她把面皮递到他面前问道。

“恩。”男人不深不浅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面皮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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