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给我的整体感觉就是一部孤立和清高的养成史。
在初三的毕业考试中,我焕然翻身,从未当过第一名的我竟然考出了全班最高成绩。虽然只比第二名多0.5分。
第二名竟然也不是那个永远第一名的聪明男生,是那个英语很好的大女生,留级生。
后来的结果是,我和那个男生上了那所我当年败北哭的一塌糊涂的重点,而那个女生却选择去上中专。
我非常不理解她的选择,那么多人争取要上而上不到的全县重点高中,她却那么轻易地放弃,我不相信她家里穷到那种程度。我以为,那完全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父母的眼界问题。如果她能够得知日后读了大学的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美好的洗礼,她会不会难过后悔地哭起来?或者她根本也不会羡慕我们,并且勇敢坚韧地选择早早为家庭承担重担?
不排除一些农村女孩子,内心太过弱小,视野太过狭窄,她们觉得家好温暖,家乡好美丽,出去求学好孤单,离开熟悉的环境好危险……但是,于我,都是愚蠢的选择。
就那样,我就像出了口恶气那样,上了曾经带给我羞辱和伤痛的重点,我觉得呼吸都变得那么顺畅了,我征服了曾经征服过我的地方!
可是,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其实掉入了一个恶梦!尤其是睡梦人手无寸铁也无铠甲的情况下。
我的去学成绩基本上是倒着数的!
新住进宿舍的孩子们都会打听彼此的成绩,大家很快就对每个人的成绩心知肚明了。我发现我的成绩羞于启齿。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女生,都可能排在我前面好多名。
有一个胖胖的女生,非常会贪小便宜,跟着她买文具,沾了不少光。一问,直接超出我总成绩30多分,名列全年级第二!我心里是慌慌的,不安的,也感觉到心中雷声隆隆,这里即将是我的战斗现场!风雨,等着我去征服!
可是,半个学期过了,我发现我竟然没—有—起—色!
那是一个排位我也不喜欢的班,六班,太普通的数字,让人听起来没精打采。可是,全年级的第一名却在这个班,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
我在想,如果她不在这个班,我会不会感觉好一些?也许会更糟吧,因为我会因为无缘亲眼看到一个优秀得亮瞎眼睛的女生是怎么样的。
同时,上了高中之后的种种心理问题冒出头。总体就是:我被淹没了!从此,再没有存在感,再没有哪个老师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会忍受?!
那个班,班主任是我讨厌的那种婆婆妈妈我觉得心术不好类型的女人,长得非常像我的一个讨厌的婶子,说着蹩脚的英文,并且上课全程用英文,我讨厌她的声音,讨厌她光滑的腮帮子,讨厌她的眼袋!她的眼中只有两类学生,成绩好的几个城里女生,以及像我同桌那样乖的没有存在感很安分的农村女生。
我就不明白,聪明灵巧有想法有个性也调皮也可爱的我,怎么就没有老师喜欢呢?难道我非要装成那种乖的安分女生才能被老师怜悯?而我的成绩一时半会又上不去?
怎么了?我现在才觉得自己聪明灵巧又可爱?不是的,我觉得我是真的很高尚很有思想很谨守也很勤奋的典范啊!我怎么就成了老师眼中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路人甲?初中时那种还必须要我有意压抑才能不显得过分张扬的荣耀感一去无影踪!
高中三年,我时时被那样的存在感消融所折磨,不能做到心无旁骛地去学习,各种竞争、不安全感、嫉妒、自我厌恶、清高,思想上的各种斗争和幻想,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可惜,那些消磨了我。而日后我上了一所不理想的大学后生发的种种不好的想法也在消磨我,消磨我……
唯独,个性的语文老师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看中我,我发现我第一次测试的语文成绩是全班第二,他也不过是看了成绩而已。
我应该写写他,那三年里,如果说我的头脑中形成了什么新概念的话,那就是这个词:个性。宿舍里有个思想守旧的女生讨厌别人说个性这个词。我却觉得这个词很好,它就是在说我啊!我不就是要做一个很个性的人吗?不然,哪里来我的存在感。对我来说,存在感是要命的东西,我无法理解有人愿意过没有存在感的人生。
他的样子就是我的精神向导啊,让我可以敢于做一个异类,以免于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学校里被淹没。
有一次,我无意中把我们的作文练习本放在桌面上,在一摞书最上面。早读的时候,他路过我座位边,发现了,随手就拿起来翻阅,我不知道我写的那些类似日记的东西,他看了会有什么感想。但是,我发现,我的确喜欢有人关注我,愿意阅读我书写的东西。于是,我每次到语文早读都要把我的作文本有意拿出来放在最上面,以便于他翻看。那一点小小的荣耀之心才稍稍有了满足。
但是,第二次考试,我的语文成绩就掉下来了。而班里我的一个好朋友,她的写作,散文、诗歌却被他发现,夸奖,诵读。而我差得很远很远……是的,我是嫉妒我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