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怡絮
5月的校园,随处可见的是耀眼的榴花,橘的愈发耀眼,红的愈发鲜烈。篮球场上的一排排柳树,在骄阳下慵懒的喘息着。夏日的中午似乎只有阳光是最骄傲的,因为它的强大足以让万物生长也足以摧残到他们的意志,让他们萎靡不振,你听,就连平日里自由自在的小鸟,在骄阳的压迫下,也无力啁啾了。上课的铃声振奋地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徐玥加快了脚步赶回教室。课桌上,甚至地板上,一摞一摞的资料书,不胜壮观,还有一个又一个相似或者不同的水瓶,像不知疲倦的常胜将军,站成一排排,一竖竖。讲台左边的饮水机上面大大的高考倒计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两位数了。徐玥静静的回到坐位,深舒一口气,又开始了题海战术。
韩朗刚打完篮球回来,满头大汗的样子,他把刚发下来的英语卷子折起来当扇子使,使劲扇着风,好让自己舒服凉快一点。“我就要过生日了。”韩朗一脸认真与欣喜的样子,他半侧着身子,对坐在他后面的徐玥悄悄的说。“哦。”徐玥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韩朗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心里痒痒的很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说:"我就要过生日了,你准备送我什麽礼物呢?“这个大男生的语气明显有些撒娇的味道,幸好徐玥在和韩朗做同桌那会儿都已经习惯了他有时候的撒娇,徐玥有点不耐烦了,她尽量克制自己,把原本准备说的一句"关我什么事。”硬生生按了下去,然后勉强着面带微笑地回答韩朗:“我要送你的东西嘛,这是个秘密,嘿嘿,说出来就没意思啦。”韩朗满意的笑了笑,终于肯转身开始认真学习了。
徐玥放下手中的笔,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可恶的家伙,我让你和我演暧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哼!"。徐玥曾经从从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一个人要是和别人只是暧昧,哪怕没有喜欢,那么时间长了,他一定会陷进去,真的喜欢上自己暧昧的对象的。这样想着,她觉得痛快多了,她要让韩朗为他自己的暧昧付出代价,她要从韩朗那里夺回自己对他所有的喜欢,她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弄假成真的,总有一天,他会莫名其妙不知不觉的喜欢上她的。徐玥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或许,徐玥太傻了吧,韩朗和徐玥同桌的那会儿,曾对她说过:“徐玥,你知道如果要把你比喻成一种花儿,你会是什么花种吗?”“什么花?”徐玥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喇叭花。”没等韩朗解释,她就想到了小时候,每每迎着早上的晨曦去上学,一路上总是会看到两旁的小野花,其中不乏的就是那些长相普通的粉粉的,白白的小喇叭花,迎着朝阳开放。徐玥甚至熟悉这种花的味道,它是那种苦苦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芳香的一种野花。她看着徐朗干净的侧脸,认真地听着韩朗在解释,他为什要把她比喻成这种花。韩朗一副深刻的样子,说:”喇叭花我们应该都很熟悉对吧?它是一种很普通很常见的花,虽然没有其它花种那样高贵,他这种花很有朝气,很勤快的。“徐玥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韩朗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些,不过此刻徐玥觉得,这种情节,像极了偶像剧里的王子与灰姑娘。
韩朗总是给她一种小说里的人物,或者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的爽朗与清澈感。这倒不是因为徐朗长得有多帅气潇洒,走到人群里会惹来一群花痴的连连回头,只是她眼中的这个韩朗,阳光,幽默,甚至坏坏的有点油嘴滑舌。韩朗在和徐玥做同桌那会儿,他有时候会骂徐玥:“死爱面子,自尊心那么强,能当饭吃吗?”他还说过:“我不会喜欢你这种内心脆弱,表面坚强的女生的,而且大多数男生都不会喜欢要强的女生的。”每每想到这里,徐玥除了有一丝隐隐的心痛,还会在心里默默的骂一句:“韩朗,我叫你不喜欢我还跟我搞暧昧,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把自己套进去,死得很惨烈的。”徐玥其实是个傻傻的很单纯的女生,她哪里会有那么多心计去糊弄别人的感情,她就是真的喜欢上徐朗了,她有时候都在想,真的会有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存在,有一天,某个人会喜欢上自己曾经讨厌到骨子里的人的,据说,这种喜欢一旦染上,就深入谷底,难以自拔。是韩朗给了他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极了青春偶像剧。韩朗曾在上语文课时,为了证明他的胡子很扎人,趁徐玥没注意,把他下巴那块有胡子的地方,贴在徐玥的左脸上,自己却毫不在乎的说:"我胡子刚刮过,怎么样,很扎人吧。“留给徐玥的是一脸的惊讶,难堪,气愤,因为正上着课呢,徐玥没办法,只得把情绪默默的憋回去。有时候,徐玥会在下课时趴在课桌上小睡一会儿,韩朗去小卖部买个东西回来,看着睡着的徐玥,不是摸摸她的脸,就是扯扯她的长发,这都不要紧,最可恶的是,后来他竟然会在徐玥认真看书时,冷不防的亲一下她的胳膊。”你有病啊!“徐玥气的满脸通红。徐玥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尽管她有过喜欢的人,而且也有人喜欢她。在徐玥的理解里,只有男女朋友之间才可以容许这样的。那天徐玥没有理韩朗,她以此作为对他的警告和惩罚,他以为韩朗会知错悔改,没想到他越来越大胆了,第二次,他不但亲了徐玥,还大胆的让后桌的同学看他都敢亲徐玥的胳膊。徐月真的是气坏了,却拿他没办法。其实徐玥是喜欢韩朗的,只是她知道,韩朗不可能喜欢她,至少他应该喜欢梁婷婷那样玫瑰花般的女生。韩朗在把徐玥比喻成喇叭花的那天,把梁婷婷比喻成了玫瑰花。
徐玥一直以为韩朗喜欢梁婷婷,梁婷婷高挑,骨干,穿的衣服花样百出,每天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在徐玥和韩朗同桌那会儿,梁婷婷就坐在他俩的后面,韩朗总喜欢转过去和梁婷婷聊天儿,这一点周围的人都知道,所以不光是徐玥,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为韩朗喜欢梁婷婷。徐玥虽然会嫉妒梁婷婷,可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一方面,她对韩朗的喜欢掩饰的深入谷底,无人问津;另一方面,梁婷婷的确值得男生喜欢,所以徐玥就那样一直隐忍下去了,她想着,还是好好学习吧,等考完高考,大家各自为飞,那时候就让她对韩朗这份没有见过天日的喜欢,通通随着时间这条大河,一去入东海,自此不复回吧。后来的考试,班主任老赵说,为了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再接再励,我们会按照成绩排座位。徐玥没有考好,而韩朗为了占到一个自己满意的座位,选择了作弊的手段。排座位的前一天,韩朗对徐玥说,我帮咱俩占座位吧,徐玥笑了笑,没说话。第二天排座位的时间到了,教室里到处充斥着一片骚动,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分离的痛楚。习惯是个好东西,它让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周围最亲近的一切依依不舍,哪怕是那张被人划破了脸的桌子,那条就要坏了腿的椅子。韩朗这时候一脸对不住徐玥的样子,仿佛是在拼死的战场上,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他对徐玥说:"我不管了,我可能也坐不上好位置了,所以我让杨怡帮我占座位了啊。”徐玥还是没说话,笑了笑。
后来的结果是,徐玥坐在了最后一排,韩朗和她之间隔开了两排,再后来,韩朗后排的男生说是要回家复习,他看徐玥是个好学生,只是一时不得意,就让徐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就这样,徐玥和韩朗孽缘未了,又续了开来。
“韩朗,杨怡上课老是偷偷看你呢,你没感觉到吗?”自从新同桌沈佳家发现这个秘密后告诉了周围的人,徐玥就开始注意杨怡了,她实在按耐不住了,很想知道对于喜欢韩朗的女生,韩朗会怎么看,他总以为韩朗喜欢的是梁婷婷,接下来韩朗的回答让她始料不及,他微笑着,很温柔的用一只手挡住左边嘴角,附在徐玥耳边说:“我给杨怡告过白,被她拒绝了,所以我们不可能。”“什么?”徐玥一脸茫然,但她只是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对于韩朗,他习惯了压抑和掩饰一切有关他的话题,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梁婷婷,为什么是杨怡呢,可她还是不愿意过问这么多,她生怕韩朗会觉察出自己对于他的哪怕一丁点的关注和喜欢。徐玥的心揪的紧紧的疼,韩朗不是说过他喜欢那个转走的女生王晓依那种成熟类型的女生吗?或者梁婷婷也行呀,他不是有一段时间的晚上,总是送梁婷婷回家吗?对呀,是谁也不可以是杨怡呀,杨怡不漂亮,不成熟,学习也不好呀,怎么就是她呢。
那天下午,徐玥的心,实在疼的不得了,和闺蜜高盼在外面读书也心不在焉的,高盼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胃疼不舒服。也是,要她应该怎么说,难不成告诉高盼说,其实自己喜欢韩朗吗?高盼打死也不会信的,就像高盼所说:“徐玥,韩朗和你之间的友情好的让人羡慕,他当你是知己呢。”除此之外,高盼还说过,“虽然有时候大家会开玩笑说你们两亲密得像情侣,但我知道你俩儿压根不是一个道上的,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也不喜欢他那样的。”每每这时候,徐玥从来没有否认过。有时候,徐玥真想把这一切都坦白的告诉高盼,然后被她狠狠骂一顿,一想到就要高考了,况且她都憋了这么久,忍忍就过去了,省得弄得风生水起,人心惶惶的。徐玥把一切信念都拜赐给了高考,这一项伟大的工程。她想:就让这段连自己都觉得狗血的故事,随着时间的巨浪,滚滚向前吧。
徐玥把书铺在了台阶上,坐下来把有关韩朗和杨怡一切有关的蛛丝马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她极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悲痛,任泪水在眼眶打转也不让它喷涌而出。徐玥从来没有自恋过觉着韩朗会喜欢上她,她也知道她和韩朗之间没有什么可能性,对于韩朗,她没有任何的期待,即使就像高盼说的,韩朗当她是知己的。徐玥总以为她是了解韩朗的,可是这一刻他明白了,韩朗只会把类似于他爷爷突然病逝这种事打电话哭着讲给她,他有多难受,然后就是徐玥的安慰。徐玥知道韩朗是信任她的,只是真的想高盼所说,她和韩朗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徐玥决定再也不想过多的关注韩朗了。她要开启学霸模式好好学习了,至于对韩朗深入谷底,不见天日的喜欢,他要继续掩饰下去,不让他觉察出一丝毫。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韩朗也许是觉察得到徐玥对于她深藏到底的喜欢;也许是很怀念他和她同桌时欺负她的美好时光;也许是杨怡的拒绝让他明白了,应该珍惜对自己好的人。他总喜欢时不时的接近徐玥,尽管他不喜欢徐玥,至始至终的不喜欢。徐玥是个重感情的人,尤其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韩朗,她怎么也做不到冷漠视之。她也想以后不再理韩朗,只是她做不到。这不,过几天就是韩朗的生日了,韩朗说要徐玥送她礼物,徐玥从来没有给男生送过生日礼物,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吴敏曾经说过,她给她男朋友送过打火机,据说这代表“你是我的初恋”,徐玥决定,就要送打火机给韩朗。徐玥一下午跑遍了所有的精品店,买到了一个最酷的打火机,后来一想,吴敏送男友打火机是因为那是她男友,可是她凭什么送韩朗这个呢。后来为了避嫌,他又买来了一只漂亮的生日蜡烛,还有一只运动护腕,她把三样东西同时装进了一只淡蓝色礼品盒里,用信纸写了三句话:"1:你那么爱吸烟,所以就送个酷酷的打火机给你吧,不过,还是希望你尽量减少用它的次数,毕竟吸烟有害健康。2:你那么爱运动,买只护腕送给你,平时都没见过你带护腕,记着要保护好自己哦。3:生日啦,送你一根好看的蜡烛,自己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关上灯,点燃它,好好许个愿吧。"然后,她画上了一个笨拙的笑脸作为结尾。
生日那天,收到礼物的韩朗很高兴,他说:“徐玥,你的礼物很特别,我很喜欢。”韩朗笑了,像炎炎夏日里开出的一朵最灿烂的橘色的榴花一样温暖,不燥人心。
“韩朗,你个傻逼,你这个可恶的家伙,我喜欢你,你知道打火机代表什么,你一定知道。”徐玥歇斯底里,却依旧只是在心里,她的笑像夏花灿烂,却在心里碎落了一地。
“马上就要拍毕业照了,徐玥,自由照的时候,你让我抱着你照一张吧好吗?”那天中午韩朗很认真对徐玥讲。“韩朗,你一直都那么欺负我,我能拒绝得了你吗?”徐玥心里想着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韩朗。
拍毕业照那天,韩朗如愿所偿的在全班一致的呼喊声中,给了徐玥一个大大的公主抱,“咔嚓”那个不知道该用美好还是伤感定义的一刻定格了。那一天,徐玥的笑无比纯真,像一束淡淡的百合花,盛开着美丽,冲淡了六月里所有不欢而散或依依不舍的别离。韩朗也开心的咧嘴笑着,只是这是他惯有的风格,徐玥不足为奇。
那天结束后,韩朗打电话给徐玥:“你知道今天班主任问我说,你和徐玥是情侣关系吗?”“天哪!你怎么回答的?”“我说,是。”好了,我挂了啊。“咕咕咕,电话挂了,韩朗总喜欢这样没头没尾。
“韩朗,你太可恶了,都快要分别了,为什么还要不放过我,这样暧昧呢,就仗着我喜欢你吗,你个混蛋 ! ”徐玥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在心里狠狠的骂着韩朗。
徐玥终究是爱面子的,她单纯,没有心计,又怎么会让韩朗喜欢上她呢?可她就是韩朗所了解的徐玥,她想用同样的暧昧惩罚韩朗,到最后才发现,真正入戏的还是只有她自己。她终于不哭了,原来喜欢是没有条件的,就像韩朗喜欢的竟然会是杨怡;不喜欢也是没有条件的,就像对于韩朗,她受尽了暧昧的委屈,还是没有放下的,那种深入谷底,不见天日的喜欢。徐玥想:韩朗,我不后悔,毕竟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是那样的一个人,普通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