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罗素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一路坎坷。他的成功中夹杂着失败,他的失败里蕴藏着成功。我们以罗素的哲学探索为案例,复习逻辑的重要性、创新的方法、打通学科的重要性,以及追求真理道路上不可避免的痛苦。
内容
我们接下来要以罗素的人生为案例,讨论一下这三种激情和人生幸福之间的关系。我们先来讲讲对知识的追求。
1.罗素的哲学探索
如果用一句通俗的话来概括罗素的哲学贡献,我们可以说,罗素的哲学探索是“有心种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罗素在哲学方面期许甚高,但他并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可是,在他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中,罗素启发了很多哲学家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哲学演进的方向。
罗素最早的雄心是用逻辑推导出数学,这在数学界被称为“逻辑主义”,这是很多哲人的梦想。在罗素之前,数学家莱布尼茨就曾梦想创立一种普遍的符号语言,这种语言应该是普遍的、完全精确的,可以用它解决一切哲学问题。
罗素早年的研究,尤其是1900到1910年之间的研究主要在这个领域。他的思想萌芽出现在1903年完成的《数学原则》,而完成宏伟的大厦则是在1910年到1913年间和怀特海一起完成的《数学原理》这部巨著。那么,罗素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呢?这跟他的个人成长经历有关。罗素小时候失去了双亲,从小跟着祖母,祖母是一个非常古板、严厉的清教教徒,这种专制式的教育让罗素内心产生了叛逆情绪,他变成了一个无神论者。失去了宗教信仰,又在很小的时候就对数学产生了兴趣,这就让罗素会把研究数学和哲学当作一个逃离烦恼的世外桃源,而且在研究数学和哲学的过程中会有一种可以替代宗教的神圣感、神秘感。
事实证明,罗素的这个宏大梦想是难以实现的。在试图用逻辑推导数学的时候,罗素也不得不借用了几个辅助性的数学公理,也就是说,他做不到纯粹地用逻辑推导出所有的数学定理。在研究的过程中,罗素不断地发现自己的漏洞,比如,他注意到有些集合会涉及到以自己为元素的问题。
举个例子来说,假如城里有个理发师,他说自己会给并只给所有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那么,如果有一天他自己的胡子长了,他该怎么办呢?他如果不刮脸,那就是不给自己刮脸的人,按他的说法,他就要给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可是,如果他给自己刮了脸,他又成了自己刮脸的人,按他的说法,他是不能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的。这可不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事实上,“理发师悖论”带来了一次数学界的危机。再到1931年,哥德尔证明了,任何无矛盾的公理体系,只要包含初等算术的陈述,则必定存在一个不可判定命题,用这组公理不能判断其真假。这就是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
那你可能会说,罗素的哲学研究不是错了吗?其实不然。罗素对哲学界的影响很大。甚至有人说,当代哲学是从罗素的《数学原则》这本书开始的。罗素非常强调逻辑。他一直主张: “逻辑是哲学的本质”,这开启了后来哲学的一个重要流派分析哲学的方向。
2.通识课复盘
简单介绍完罗素的哲学探索,我们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关心的并不是罗素的哲学理论,而是他这个人。罗素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他的思想、他的经历,能够给我们什么启发呢?
首先,请你回顾一下,我们在讲思维锻炼的时候,特别强调在构建自己的完整知识体系时一定要打好逻辑学的基础。我们说的逻辑并不单纯是形式逻辑,也要熟悉一下罗素开创的数理逻辑。第一个原因是罗素告诉我们的。他说,我们的日常语言很混乱,容易误导,吵了半天,其实大家说的不是一回事,这很容易产生坏的哲学,逻辑则可以澄清和消除这些误解,更好地处理抽象的概念。第二个原因是脑神经科学和心理学告诉我们的。著名心理学家卡尼曼指出,我们的大脑中有系统一和系统二。系统二就包括了逻辑推理,但这不是我们天生就熟悉的,所以特别需要后天去学习和锻炼。
其次,请你回顾一下,我们在讲行动指南和技术变革的时候是怎样讲创新的。创新来自于边缘地带。创新来自于“混搭”。罗素选择的是如何用逻辑解释数学,这一独特的角度才使他最终成为一代宗师。我们讲到,从来就没有什么新技术,创新来自于继承和综合。很多学哲学的朋友觉得罗素的学生维特根斯坦更牛,也有人觉得另一位哲学家弗雷格比罗素的思想更早。的确,罗素就像一块海绵,一直在从别人那里吸取知识,随时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罗素后期受维特根斯坦影响很大。但是,罗素的特点是集大成,他的整合能力更强,所以,综合来看,我们应该承认,罗素对哲学的影响更大。
再次,请你再回顾一下,我们在通识课里反复讲过的万物相通,我们的通识课不是要学习每门学科的ABC,而是要打通学科的藩篱,找到事物的本原。罗素的尝试尽管没有成功,但他的感觉是对的。当我们在通识课上讲到数学的时候,是不是讲过,数学其实就是语言的抽象,数学和语言是相通的?我们在讲到神话的时候,介绍过坎贝尔的《千面英雄》,所有的英雄故事其实都只有一个脚本。我们在讲到人性的时候,会讲到那些对别人的刻板印象、基本归因谬误都是错的,我们的性格千差万别、想法五花八门,但人性却是相通的。学习通识课,其实就是提醒我们去寻找“底盘”,我们不能只朝上看,而是要朝下看,找到万物的本质,才能触类旁通。当然,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也提醒我们,想一劳永逸地找到万物的本原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们可能要学习罗素光明磊落的作风。他懂得欣赏别人,能一眼识别出英雄人物。他对自己的要求甚高,一旦发现自己的观点不对,就会马上改正。承认自己犯错当然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当罗素这样做的时候,他关心的不是个人的荣辱,他有个更高贵的目标。在他看来,对真理的追求才是高于一切的,而且,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当然会有痛苦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