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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一直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陆琛。
他风趣浪漫、为人周到。更重要的是待我极好。
他能包容我偶尔的小任性，也会时不时地制造些小惊喜，懂我的小心思。
都说好的爱情是一种滋养，在一起的这几年，我被他照顾得很好。时常觉得生活虽有风雨，但有他在，总归是甜蜜和满足的。
就像我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淡淡的苦味之下是松软绵滑的口感和浓郁的甜。
他说以后我吃的黑森林只能由他来买，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要生个可爱的孩子，要给我一个最美好的家。
直到他母亲的出现，打破了这看似完美的幻象。
那天陆琛说母亲要来江城看他，顺便见见未来儿媳。
我并不觉得意外，我们之间，谈婚论嫁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未曾多想便应了下来。
02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可人，是长辈会喜欢的模样。
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局促。
陆琛母亲是一位小有成就的企业家，气质端庄优雅，始终面带着淡淡微笑，却又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礼貌寒暄、共进午餐后，一行三人慢慢在步行街上逛着，气氛安然。陆琛不时说着各种俏皮话，逗得我们笑声不断。
“铃……”恬静的画面被陆琛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接起来，反复确认后面露焦急之色：“妈、小雅，公司有急事必须得我亲自回去一趟，我帮你们叫辆车……”
“没事，你去吧，不用管我们了，我和小雅随便逛逛，逛累了就打车回去。”
得到母亲的许可，陆琛匆忙点点头，朝我摆了摆手。他走得急，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没了陆琛的陪伴，我们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前面有家咖啡馆，我们去坐坐吧。”陆琛母亲开口邀约，我自然不会拒绝。
我和陆琛来过这里，每次他都会为我点上一杯曼特宁，咖啡的醇厚搭配上黑森林的的细腻，是我喜欢的感觉。
想到这我嘴角微微扬起，点了同样的搭配。
下一刻，心中泛起的幸福涟漪却被陆琛母亲轻柔的话语击得粉碎。
03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推到我面前说：“小雅，你是个好姑娘，陆琛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但他不会和你结婚，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他的订婚请柬。账我已经结了，你慢慢吃……”
明明是面带微笑的脸，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却如遭雷击，瞬间大脑空白，木然地怔愣在那里。
我不记得陆琛母亲离开时有没有说过再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咖啡馆。
只记得那天的曼特宁尤其的苦，苦到黑森林那般浓郁的甜都盖不住。
卡片上那两个名字明晃晃刺得人眼疼，我拼命眨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我的质问下，陆琛将一切和盘托出。
前段时间他母亲身体不适，让他回老家探望，顺便安排了一场表面病房偶遇、实则牵线搭桥的戏码。是朋友家的女儿，他们的婚姻对双方都多有助益。
“小雅，你放心，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爱的人是你。”陆琛急忙解释。
“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办？”我扬起订婚卡片，砸在他胸前。
他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说：“你等我几天，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04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陷入了漫漫无边的沉寂。
再次见到陆琛，是两周后了。
是我去找的他。
无尽的等待最是煎熬。
有时候爱一个人真的会方寸大乱、心生卑微。
在病房门口见到他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短短两周，他瘦了很多，发暗的眼圈、参差的胡茬无不昭显着他的憔悴。
看到我的瞬间，陆琛眼神亮了起来，却又快速黯淡下去。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嗫嚅着轻声说：“小雅，对不起……我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
他没有再说下去，病房里却传来陆琛母亲和年轻女孩的对话。
“薇薇，你总过来陪我，真是辛苦你了。”
“阿姨，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我看着那张让我日思夜想的脸，想看出些什么。
可那曾经满含爱意的双眼现在只会不断闪躲，他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
连告别都没有。
指尖掐进手心，我转过身去，挺直腰板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没有回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本来多云的天气，不知何时就转了阴，黑压压的乌云让人透不过气，细密的雨丝急急坠落，打在脸上凉得令人心寒。
在陌生的城市，熙熙攘攘的街头，我像个傻子一样失声痛哭。
05
梁翊就是这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朋友组的局，碍于人情留了联系方式。
他性格温和，话不多，起初并没有什么交集。后来我发现无论何时发朋友圈，他总会第一时间点赞。
一次深夜，我还在加班，突然胃痛不已，便给朋友发了消息。
来人却是梁翊。
他手里拎着保温饭盒，一边从口袋里拿药一边微微气喘着说：“这是治胃疼的药，怕你空腹吃药伤胃，我就煮了点山药粥，你先吃一点吧……”
说完便顾自把粥打开放在桌上，手里递过来一把莹白的勺子，他温柔明澈的眼神看着我。我垂下眼睑，顺手接过勺子，说了句谢谢。
这粥浓淡适中、香滑可口，里面放了山药和莲子，入口即化，甚是暖融妥帖。我喝了大半又吃了药，胃疼便好了许多。
从那以后，和梁翊的交集便多了起来。
他总会适时地出现在我身边，晴天的书、雨天的伞、不时的陪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舒适温暖的。
他像一张厚厚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毯子，包裹起我和我所有寒凉的过往。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心里有一道疤，硬生生横在那里，不能也不敢去触碰，一碰伤口就会裂开。
我还是会在深夜想起那天医院里幽暗漫长的走廊和漫天冰冷的雨丝。
我从不敢给梁翊任何回应，我想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
06
直到我再次见到陆琛。
那日一早，公司楼下，我手里拿过刚买的早点，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琛。这是我时隔两年后第一次见到他。
我愣了一下，缓缓走上前去。
他比以前清瘦了些，依旧阳光的笑容，犹豫了一瞬后，他略带急切地说：
“小雅……我没有和她结婚。我爱的人是你……对不起……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次见到陆琛的画面，想象过他回头来找我时该是怎样的场景。
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涛骇浪，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或无法呼吸的难过，也没有破镜重圆的畅意或喜出望外的欢喜。
我看着他，平静的口吻说道：“陆琛，我们回不去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陆琛在背后喊道：“小雅，你等着我，我会让你明白的。”
我想起之前他也曾这样说过，让我等他，给我交代。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07
当晚下班，我刚一出门就被人大力拉到了一边，我心下一惊，来不及呼叫，便被禁锢在两只手臂和墙壁之间。
是梁翊。
他气息里有轻微的酒精味道，高大的身躯欺身上前。
今晚的他带着浓浓的侵略性，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盯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我愕然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随后他苦笑了一下，垂下脸来抵在我一侧肩头。我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我一下子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起来。
梁翊却又像回到了平时的他，温和又不失坚定地说道：“对不起，失态吓到你了……我会等你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我才发觉颈窝旁湿了一小块，风一吹便生出丝丝凉意，我却觉得异常烫人。
他说他会等我，他一直在等我。
可这世间，又有谁会一直等着谁呢。
08
有些事，是该想清楚了。
我请了几天假，猫在房里不出门。
深秋的天气，阴雨连绵不断，已有了阵阵寒意。我那许久没闹腾的胃又不争气地开始隐隐作痛。
家里的药不知何时用完了，看外面雨小了些，我随手披上一件外套，下楼去买药。
“小雅！”
是陆琛。
他没有撑伞，右手抱着一大束花，那是一种叫做“焰”的玫瑰，价格不菲。左手拿着的精致点心盒里是以前我们常吃的黑森林蛋糕。
我蓦然想起，似乎很久没有再碰过这种甜腻的味道。
也许以前喜欢的也并不是蛋糕，而是一起吃蛋糕的人。
人走了，味道也就变了。
雨越下越密，我的胃愈发抽痛起来。
此刻的我开始想念起那碗热气腾腾香糯可口的山药粥来。
相比花的艳、蛋糕的甜，似乎那样平和朴素的暖才更能安抚我不安的胃。
想到就让人心安。
09
似有感应般的，我看到梁翊的身影越走越近。
他笑容满面，急促地向我走来，却在看到陆琛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他讪笑着没有再上前，略带焦急又难掩失落地说道：“今天降温，我怕你胃疼没有药就特意送药过来……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我叫住梁翊，没有犹豫，快步钻进他的伞下。
转过头对站在旁边的陆琛摆摆手，笑容灿烂、语气轻快地说道：
“对不起陆琛。谢谢你。再见！”
对不起——我不再等你了。
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所有。
再见——我终于能把这句当年没勇气说出口的告别，笑着说给你听。
10
“我想吃山药粥了……”
梁翊伸出手臂将我纳入怀中，肩头传来他暖暖手掌中的淡淡温热，头顶的雨伞是那一方只属于我的晴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