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弯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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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对一切都有好奇心。我曾经也是个爱追问先有鸡后有蛋,还是先有蛋后有鸡的少女。如果有一个知识渊博的大师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拉着他到我家来,一一为我解答。

我记得我好奇为什么有人的腰可以那么弯,就不可以挺直了腰,面对面说话吗?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很庆幸自己无知的时候没有问出口。童年里的事,自己现在想想仍令人发笑。

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个人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其实更多的是遗憾与愧疚,没有机会去补救,成为一种伤了。

阿邦老伯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他每天都支着一根拐杖在村子里踉踉跄跄地走路,似乎他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积聚在这根小小的木头上了。如果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一定会扶他一把,毕竟我还是个需要尊老爱幼的学生。

他的胡子可有特点了,白色与黑色交杂着,乱的又符合常理。他的脸上有一个标志性的疤痕,岁月的沉淀一直都没能抹去刻在他脸颊上的痕迹,这也诉说了他曾年轻过,并且轰轰烈烈的。静止的皱纹在他的额头上熠熠生辉,他笑起来的时候,它们就更加生动了。

他是我见过腰最弯的,走路走得最稳的一个人。他的脸一定会对着你,即使那样他的脖子很累,他的眼神满是仁慈,这让我想起了加西莫多,一个丑陋奇怪的人,却拥有一颗善良,值得尊敬的心。

长大了,我的腰直挺挺的,不再是和他平视的高度。他伏着身子,让我有种他很卑微的感觉,而我是高高在上的那种。我记得有一位名人,他为了给别人尊重,他的一边膝盖跪在了地上。我觉得他给了别人最起码的尊重。这是我值得去学习的,人的地位并不仅仅是外表与金钱,那是与生共来的平等的。我现在自责也是于事无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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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妈妈总会敲我的背,告诉我:“你不能患上驼背的习惯”。我一直在想:要是阿邦老伯的背也像我一样多敲敲就会直了,那该多好啊,一定是他的妈妈没有让他那要做。

知识告诉我,人老了会有肌肉萎缩,细胞老化这种东西。按照科学的说法,那是因为阿邦老伯的腰部肌肉受伤萎缩导致的。年轻时候的阿邦老伯腰没现在那样弯,竟有九十度之多。他干过的活又苦又累,一次在割稻子的时候,镰刀悄悄划过他的脸颊,他都没有痛觉。是苦造就了他。

我记得我外婆说过,荒年是最苦最累的那段日子,吃树皮的经历她也有过。老一辈的人,他们把希望都给力下一代,最苦最累的他们都承包了,在那样的年代里,没有人的腰是不弯的,家里的牛代替不了人为的劳作,即便是如今有了大机器的生产,仍会有无数的农人们弯腰辛勤劳作着,请不要忘记这群弯腰的人们,并且珍惜他们的成果。

后来生活渐好,他的儿子有了出息,阿邦老伯也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可长年累月的工作,让他的腰坏了,加上季节的冷暖变换,腰又病变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没有人的腰是一出生就这样的,不然就是先天的疾病,可这样的几率很小。

在外婆的小铺里,他是个常客,我每次会给他递二元一包的烟。后来这便成了一个习惯,他一来我便给他递最便宜的烟。我渐渐地从那样高到这样高了。

后来我读初一就没怎么见过阿邦老伯了,我一般都是住在学校的,基本上不怎么去外婆的铺子了,也不清楚他是不是还抽有红色包装的便宜烟,他的酒量还是那样好吗?

时间真是可怕,我渐渐带上了眼镜,度数在不断加深,看人的眼光却也越来越低了,评价人变得越来越频繁,口味变得刁钻了,追求也变得不现实的。

“子婷啊,又在帮你外婆看店啊!”我的耳边轻轻回荡着阿邦老伯当初叫我小名的话。他会在店里打一壶酒并且小酌一会,他的酒量在我的记忆里是很好的,他经常向别人吹嘘他的酒量,几瓶酒他是不眨眼的,遇到好酒他总会珍藏起来,等待过节的好日子。

他走过的路很长很长,走得光明磊落,他的人生很不公平,中年伤腰,家庭也不富裕,但他乐观坚强的心态比任何一人都富裕。如今的社会,不乏大量追求名利的商人,追求完美的整容男女,除此还有一些道德败坏份子。

这几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像他弯腰的人了,如果遇到了我一定会蹲下身来好好说话。每次回家我总爱挨着外婆,将来我一定会成为外婆的支柱,因为我的肩膀宽阔,手臂有力。我再也见不到那个弯腰的人了,他随着我的童年一起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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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路上遇到了“弯腰”的人,请不要吝啬自己的同情心,你的人生会因此更加富有,你不是马云,所以你是不会有他那样的成就的,但是不可否认你是有机会超越他的,可你又成了另一个你。我会因一个陌生人的慷慨解囊而感动不已,我不缺少温暖,只是这来之不易。

感谢阿邦老伯,在我的人生里因有他的出现,我变得坚强了。我也可以成为那个弯腰的人,变得更加自信与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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