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妈开“锁”
文/建安山翁
清晨，一年轻妇女拉开窗帘，见天空布满薄薄的云雾，天气晴转阴。
她回过头对躺着床上老人大声呵斥道：“喝你的痢疤子！叫你白天少喝点少喝点，你说喝水有益健康，你要一天坚持喝8杯水；喝来一晚上起四、五次夜，卫生间也走不去，弄得一屋臭哄哄的。”她边端尿盆子去倒，边对老人发牢骚。
老人姓李，是个离休干部。他老伴走了多年，儿女们都不在身边，就每月出5000元工资，供吃供住，请了一个农村刚丧夫的中年村妇来照顾。开初村妇每日给老李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脚勤手快，双方关系十分融洽。两人相处一年多后产生感情，经老李的一位老战友撮合，他俩就办证结婚一起生活了。
谁知婚前两人相互客客气气，一结婚成了一家人，村妇原来的那种客气样儿就渺无踪影了。老李今年80多岁了，身体不太好，行动迟缓，丢三落四，头会不停摆动，嘴角还有点往右歪。不多久，村妇就对老李不耐烦了。她看老李是这也不顺眼、那也不对劲，于是一天唠唠叨叨，令老李心情十分痛苦。
老李的老战友闻讯赶来做村妇的思想政治工作。老战友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风纪扣扣得标标准准，迈着大步走来。他一进门，见屋里各种摆设零零乱乱，餐桌上锅瓢碗盏东倒西歪，地也还没打扫。他叹了口气，自行坐到沙发上，清清嗓子，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地对村妇说：“你知道吗？老李是位老革命，你照顾老革命应该感到光荣和自豪才对呀！”“站在干檐坎上说光面子话，哪个不会？我天天倒屎倒尿的，烦都烦死了，你来光荣自豪两天給我看看。”村妇头一偏，把鬓发往后一捋，忿忿地说。
“老李身上可是有三处枪伤啊……”没等老战友说完，村妇就一嘴顶回去：“那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打的！”
“他是打太原的时候负的伤啊！”
“那你去喊太原人来服侍他嘛。”
老战友大为吃惊：没结婚时对老李那么体贴的一个人，为何结婚后就判若两人？他摆摆头，从内心感叹道:本来我说的话是对的，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真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油盐不进、不可理喻的人！
隔壁王大妈见状走进屋悄声对老李的战友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我来帮你劝劝她吧。同样来自农村的王大妈走到村妇身旁坐了下来，微笑着同她拉家常、套近乎：“大妹子好！一看你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你在家一定养过猪哈？”“农村人哪个没有养过猪？”村妇回答。
“那你一年辛辛苦苦养猪能挣多少钱呢？”
“除去垫本，也就几百块钱吧。”
“你还有其它收入吗？”
“另外还种点蔬菜上街卖，一年也可收入几百、千把来块钱。”
这时王大妈拉起围腰揩揩手，拍拍村妇肩膀，说道：“妹子呀，我说来你别多意，我看你真是有点傻！老李每月18000块钱的工资，平均每天600块。你扶侍他一天，天上就会掉600块钱进你的腰包。这收入跟你喂猪和种菜比较，哪个要来得容易点？你还一天唠唠叨叨的、唠唠叨叨的，你把他烦死了，这损失有多大你算过账吗？”随后王大妈盯着村妇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要是像你一样老头死得早，就会眉开眼笑地来顶替你，每个月眼睛皮一眨就有一万多块钱存入银行，这样的好事打起灯笼火把都难找，我睡着都会笑醒起来！”村妇瞬间茅塞顿开，一拍大腿说：“什么都别说了，该怎样做我心中有数了。”说着，她走向老李，亲热地挽住他胳膊说：“老头子，来，我扶您出去晒太阳补钙……您不活到九十九，我不让您走！”老李扭头看看她，笑了。
望着他俩出门的背影，老战友若有所悟：看来，做思想工作也要与时俱进——“舟已行而剑未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这时，满天白云块块，悠悠东去，恰似解冻的冰河，载着浮冰，向大海漂流。云后，太阳时隐时现，霞光映红半边天，看去美极了——在村妇眼里。
注：此文已发表于《乌蒙耆情》总第40期“小小说”栏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