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佳家汤包
临潼路是一条标准的上海小马路，长度不超过1.5公里，宽度不能同时经过四辆车，两边不宽的人行道还种有粗粗的梧桐，加上来回的自行车电动车和人，所以让李立军那辆停在路边的XC90显得特别没有公德心。
“多多！”李立军开门招呼我，他一直显得礼貌而有分寸，那种悠然的姿态，特别配他今天那身浅蓝色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裤。
“嘿嘿，我今天是来蹭车的！不过我也不白蹭，我今天负责开。”
“可以啊，听灵灵讲，你车开得很好！”
“那是，我可是听说你开得不怎么样啊！”
“我反应慢，心理承受能力也差，车能动就很好了，我妈要给我找个司机，我怕单位同事闲话，就没答应，其实我真想有个司机。”
“话说，你在哪里高就？”
“我有一家围棋教室，教教孩子们下棋。”
我顿了一下，应该说他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小时候也学了不少时间围棋，考到了业余五段，之后的比赛因为经常需要去外地比赛，我就没坚持下来。想想李立军的家境，经常出去比赛真的应该算不上什么，而且我估摸着他能开个围棋教室，怎么都入专业段了，这个对于我简直就是取西经那么难得事情，对于他，就是那么云淡风轻。我突然觉得弄堂里就要走出来的女子，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这么好的货色，就你那点本钱，怎么会不满意呢。
“那你肯定入段了吧？几段呀？”
“四段。”
我心里的阴暗面积顿时有我的心那么大。
“你也会下？”
“业余五段，后面的路太难走了，没坚持下去，现在想想蛮可惜的。”我顿时觉得人有点无精打采，其实我的家境虽说不能跟李立军相比，但是从谈不上拮据，只是父母书读得少，让我学围棋的时候就是跟风，后来到了瓶颈，又嫌麻烦不愿再花精力，况且当时的社会环境与现在又不同，谁也不会想到现在有那么多人在下棋。
“哦，那回头去我教室下几盘！”李立军表现出很少见的热情，“我实战其实不行，在网上经常输棋，只好用一个马甲下，不然太丢人了，不过教教孩子是绰绰有余，我那里刚刚招了一个女孩子帮忙，业余六段的，我上次闲来无事和她下了一盘，差一点就输了。”
一谈围棋，李立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个有点激情，有点俏皮，有点人的感觉的人。
我刚想再说几句，顾灵灵出来了。
我不得不说，顾灵灵今天还是有点打扮的，而且她打扮之后确实还能看看--------淡绿底色的丝绸衬衫，上面有数不清的白色圆点，白色的七分棉裤，显出她七分以外的小腿，她的腿竟然有那么白！！我忍不住斜了一下嘴，难道腿上有上了粉底！，最下面一双淡绿色的中跟皮鞋，色彩搭配得很不错，不过穿中跟的鞋就浑身的别扭劲，让我觉得她还是很low。
顾灵灵也看到了我们，她侧着脸，用一种嘲讽叛徒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下李立军，然后大步往车的后排走去，李立军立马打开车门，护着她上车，我也赶紧做司机。
后视镜里，顾灵灵斜着头看着窗外，李立军看着她，我真为李立军着急，怎么都说几句呀，就那么点路，时间不多的。
“多多开车比我强多了！”
我心里一阵好笑，总算是动了脑子，没说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
顾灵灵回过头来，眼光看看李立军的膝盖：“谁不是比你强多了呀！”
“嘿嘿嘿！”李立军傻笑几声，“多多特别好，开得又快又稳。”
“我叔叔公司都换了两辆车了，基本都是他开的，再开不好就是刚度了！”
“那也要有天分才行！”李立军一脸严肃，“我就是不行，没感觉。”
顾灵灵白了他一眼，这次没有白他的膝盖，直接白他的眼，然后又转头看窗外。
我觉得有点冷场，赶紧说话：“其实开车很简单，分渐悟和顿悟两种，我属于顿悟的，天才型，立军你是渐悟的，刻苦型的，不要着急，慢慢就有感觉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李立军倒是诚恳，虚心受教。
“哼！”顾灵灵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了不满。只是，不知道她不满的是一个还是两个。
送到之后李立军立马开车走了，北京路不能停车，全黄线，警察又查得严，可是就那么几秒钟，他还是约了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自然不会拒绝，我没有理由拒绝他，顾灵灵说中午陪客户吃饭，不去了，并祝愿我们吃得走不动路，李立军看不出一点失望，说我们俩正好可以聊聊。
我没想到李立军也知道佳家汤包，更没想到，为了不让我们排队等太久，他让两个人在那里排队和占位。我很好奇他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你认识灵灵也快20年了吧？”
顾灵灵始终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我也知道他会问一些她的事情，应该说在他们谈恋爱这件事情上，我是站在李立军这边的，因为我觉得李立军还是很不错的，首先，我认识的喜欢下棋的人，一个个是温文尔雅的，没有特别粗俗的料。男人绝对不能粗俗，女人则是尽量不要，这是我一直的标准，这对冤家正好全部嵌入。其次，李立军的家境是没得说的，顾灵灵嫁过去就是直接做少奶奶了，这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是有肉馅的意思，能有什么问题。最后，就顾灵灵那个水准，嫁出去就是烧高香了，这样的还不抓紧想哪样！
“嗯，19年！”我一边摆弄汤包一边回答，而且献上我的肺腑之言，“立军，我给你几个建议，你要热情点，灵活点，这不像我们下棋时候的手筋，找到最好的点之前，你需要很多的考虑，谈恋爱的时候，你不要只是思考，要行动，要和她说话，不能当面就打电话，不能电话就微信，如果你想搞定她，你要改变下自己！”
我的肺腑之言让李立军目瞪口呆，他可能还想过渡一下进入正题，没想到我已经和盘托出，他马上不停道谢，然后我像叛徒一样把顾灵灵的大致作息时间列出一张表，告诉他哪几个时间你打扰她是种情趣，哪几个时间她会竖中指，我很吃惊，他坦白说，之前联系她的时间基本都是中指时间。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立军，我特别想知道，顾灵灵其实条件一般，你喜欢她什么呢？”
“她很纯洁！”
“纯洁！”我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词，我确保我知道它的意思，我还确保它和她之间要有点关联，奇怪的是，我本来觉得好像没有一点，现在竟然有点了。
“嗯，怎么说呢，她就像一个棋盘，没有落一个子！”
我慢慢回味这句话，这绝对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棋盘形容一个女孩。
我们相互道别，我谢绝了他送我回去的好意，本来步行就10分钟，正好消化消化，刚走到楼下，顾灵灵的微信来了。
“撑死了伐？”
“佳家汤包再来10笼我也撑不死好伐！”
她发过来一个发怒的动画表情。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基本我在说。”
“他说我什么了？”
“说你像棋盘！”
我笑翻了，等着两个字的出现。
“去死！”
果然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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