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9 第6章 晨钟惊宿雾,道袍拂尘心

崆峒山,清虚观,三清殿的铜钟在卯时准时响起,晨雾裹着檀香漫过青石阶。苏子沐站在丹墀下整理道袍,月白色的料子上用银线绣着流云纹,领口的太极图在晨光里泛着柔光 —— 这是师父亲手缝制的,针脚里凝着淡淡的元气,寻常练气士穿上都会觉得经脉发烫。

“师兄!” 清脆的女声从偏殿传来,穿鹅黄短打的师妹李玄月抱着拂尘跑过来,羊角辫上的红绳随着动作跳动,“师父在丹房等你呢,说要验你的功课。” 她仰起脸时,鼻尖沾着点朱砂,那是今早画符时蹭的,“二师兄又在观星台打坐,说是替你盯着东边的云象。”

苏子沐屈指轻弹,一缕极淡的元气扫过师妹鼻尖,朱砂粉末簌簌落在掌心。“知道了,” 他将粉末收进瓷瓶,“三师弟把后山的药圃打理好了?”

“早好了!” 师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里带着雀跃,“就是七叶莲长势不太好,三师兄说是天地灵机不够,昨晚还蹲在圃里守了半宿。” 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温家那个小公子又来了,在清虚观山门外的老槐树下等着呢,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说是给你带的桂花糕。”

走进丹房,丹香浓得化不开,师父正用银刀剖开年份久远的野山参。清虚观老观主的手指布满老茧,捏着刀片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参须断裂的瞬间,竟有莹白的液体凝成小珠,被他随手弹进旁边的玉瓶。

“回来啦。” 师父头也没抬,刀尖在参体上划出细密的纹路,“在钢厂待了半年,剑法没退步吧?” 他忽然手腕翻转,银刀带着破空声飞向苏子沐,刀身映出丹炉里跳动的火光。

苏子沐侧身避开,指尖在刀背上轻轻一点。银刀没入身后的木柱三寸,刀柄还在微微震颤,上面凝着的元气却已被他指尖的内劲化解。“托师父的福,没敢懈怠。” 他走到丹炉前,看着里面翻滚的药汁,“这是给三师弟调的固气汤?”

清虚观老观主放下参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精光:“你恒定境的修为竟稳得像块玄铁,” 他伸手搭上苏子沐的脉门,指尖传来的内劲让他花白的眉毛抖了抖,“连内力都收得这般干净,当年我突破恒定境时,可没你这份定力。” 他收回手时,袖口扫过案上的《道德经》,书页无风自动,停在 “致虚极,守静笃” 的篇章 —— 那是用朱砂写的批注,笔迹与苏子沐如出一辙。

观星台的风带着山巅的凉意,二师弟玄云鹤盘膝坐在八卦图中央,玄色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面前摆着三枚铜钱,卦象显示 “乾为天”,却在苏子沐走近时突然翻转,变成 “地天泰”。

“师兄。” 玄云鹤睁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耳根却悄悄泛红。他比苏子沐小两岁,眉眼间带着书卷气,唯独握剑的指节格外分明,“东边的阴煞之气比上月盛了些,我昨晚布的锁灵阵,今早检查时发现西北角的符纸有松动。” 他递过一张黄符,上面的朱砂纹路缺了个角,“是我功力不足。”

苏子沐接过符纸,指尖元气流转间,缺损处竟自行补上了淡金色的纹路。“不是你的错,” 他将符纸还给玄云鹤,“这届的阴煞比往年凶,我已经让人送了新的朱砂来,掺了龙血草汁的那种。” 他转身时,袖摆扫过观星台的铜鹤,铃铛发出清越的响声,惊得玄云鹤下意识伸手去扶 —— 那瞬间擦过苏子沐手腕的动作,快得像只是拂去不存在的灰尘。

三师弟玄景然在药圃里哼着小调,手里的洒水壶正往七叶莲根部淋灵泉水。他穿着粗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却丝毫不在意。看到苏子沐时,他举着水壶大喊:“师兄!你看这株!今早冒了新芽!” 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接触泥土前突然悬浮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水球 —— 这是长定境才能掌握的控水术,他不过刚入长定境,显然是偷学了苏子沐的法门。

“胡闹。” 苏子沐走过去,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根基不稳就乱用元气,想走火入魔?” 话虽严厉,指尖却已抚过三师弟的伤口,淡金色的内劲闪过,结痂处立刻长出粉嫩的新肉。

“嘿嘿,” 玄景然挠挠头,献宝似的捧过一个竹篮,“这是我晒的何首乌,师父说给你补补身子。” 篮子底层压着张画,是四个小人围着炼丹炉,其中最高的那个画着长长的睫毛,旁边标着 “大师兄” 三个字。

李玄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支刚开的玉簪花:“大师兄,四师兄在斋堂烙了桂花饼,说是用温小公子带来的金粟桂花做的,特别香!” 她突然压低声音,拽着苏子沐的袖子指向清虚观山门外,“你看你看,二师兄又在偷偷看你了!”

苏子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二师弟正站在三清殿的飞檐下,手里捏着那枚修好的符纸,目光落在药圃的方向,听到动静慌忙转过身,耳根红得像庙里的供果。

“温砚尘来了多久?” 苏子沐接过师妹递来的花,簪在她的羊角辫上。

“快一个时辰啦,” 李玄月数着手指,“他说不敢打扰你跟师父说话,就坐在清虚观山门外的老槐树下看书,刚才四师兄送了碗绿豆汤过去,回来脸都红了,说温小公子笑起来像画里的人。”

清虚观山门外的老槐树已有千年树龄,虬结的枝干上缠着圈镇魂索。温砚尘坐在树下的青石凳上,月白色的丝绸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他手里捧着本《南华经》,指尖划过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的字句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子沐哥!” 他猛地回头,眼里的雀跃像要溢出来,手里的书 “啪嗒” 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画 —— 是幅工笔人像,画中少年穿着道袍站在丹炉前,眉眼分明,正是苏子沐的模样。温砚尘慌忙把画塞进怀里,脸颊红得像被晒过的桃子,“我、我听管家说你回来了,就带了点家里新做的桂花糕。”

苏子沐捡起地上的书,书页间飘出片干枯的枫叶,叶脉间用金线绣着个小小的 “沐” 字。“坐了这么久,怎么不进清虚观里来?” 他把书递回去时,指尖无意中碰到温砚尘的手,对方像触电般缩回手,怀里的画差点掉出来。

“怕打扰你嘛,” 温砚尘打开食盒,里面的桂花糕摆成精巧的莲花状,“我娘说用今年的新米做的,加了蜂蜜,不腻。” 他拿出块递过去,手指微微颤抖,“子沐哥,你去鞍山的钢厂干什么?”

“去玩玩,” 苏子沐咬了口桂花糕,清甜的香气漫过舌尖。

温砚尘的眼睛瞬间亮了:“那你在钢厂待着闷不闷?我找时间去看你好不好?” 他凑近了些,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桂花香飘过来,“子沐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钢厂?我也想看看你待了半年的地方。”

“不行,” 苏子沐看着他耷拉下来的嘴角,补充道,“你哥下个月要去欧洲参加武者交流会,温伯伯让你在家盯着药材铺。” 他想起听雨阁的密报,温家最近在跟北欧骑士联盟接触,想收购批圣水培养药材,“不过我可以拍些钢厂的照片给你。”

温砚尘立刻又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好啊好啊!对了,我带了新酿的梅子酒,埋在清虚观观后的桃树下了,等你处理完观里的事,我们去尝尝?” 他忽然压低声音,“我爹说上次你帮温家挡了万毒谷的暗算,族里的长老们都想请你去赴宴,被我爹拦住了,说怕打扰你清修。”

正说着,两个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从清虚观山门里出来,看到苏子沐时立刻停下脚步,垂首躬身:“见过苏小道友。” 他们是附近其他道观的长老,辈分比静心观老观主还高,见到苏子沐却规规矩矩地执晚辈礼 —— 三年前万毒谷用蛊毒暗算温家,是苏子沐弹指间化解,那手隔空碎蛊的本事,连全真教的长老都自愧不如。

温砚尘看着老道们恭敬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酸涩。他知道这些在武者界德高望重的长辈,敬畏的从来不是苏子沐的苏家少主身份,而是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就像去年家族宴会上,大宗师级的叔公想跟苏子沐讨教拳法,刚摆出架势就被股无形的力场弹开,对方甚至没动过手指。

“师兄,师父让你去前殿。” 二师弟玄云鹤的声音从清虚观山门传来,看到温砚尘时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秒就移开,落在苏子沐身上时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全真教的清风道长来了,说是带了新炼的丹丸。”

苏子沐跟着二师弟往里走时,听见身后传来温砚尘跟老道们打招呼的声音,少年刻意拔高的语调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他轻笑一声,指尖在袖中捏了个诀 —— 清虚观观后桃树下的梅子酒里,已悄悄融进了一缕精纯的元气,足够温砚尘这等刚入二流武者境的小辈稳固根基。

前殿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龙涎香,烟缕在梁间凝成太极图案。清风道长坐在客座上,手里捧着个锦盒,看到苏子沐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动作比刚才两名长老见苏子沐时还要恭敬:“苏小友,这是新炼的凝神丹,用了三百年的雪莲,你看能不能……”

“道长客气了。” 苏子沐接过锦盒,指尖刚触到盒面,就知道里面的丹丸杂质太多,“留着给徒子徒孙用吧,我这里还有些上次从龙虎山带的凝神符,效果更好些。” 他从袖中取出三张黄符,上面的朱砂纹路在阳光下流动,看得清风道长眼睛都直了 —— 那是恒定境才能画出的活符,寻常练气士别说用,连见都见不到。

清风道长捻着胡须笑:“你这孩子,总爱拿好东西送人。” 他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满是欣慰,“贫道此次来,是想请你去趟全真教,后山的镇妖塔有点不稳。”

苏子沐将符纸递给清风道长,指尖划过对方颤抖的手:“下周吧,我先回趟家。” 他想起今早母亲发来的传讯符,上面用胭脂写着 “阿沐速归,你爹又把书房炸了”—— 父亲虽已是大宗师境(刚突破不久),炼丹术却烂得离谱,上个月刚把苏家祠堂的丹房炸出个窟窿。

夕阳漫过清虚观观门时,苏子沐站在藏经阁前的银杏树下。玄云鹤抱着摞卷宗过来,最上面的《观内事务记》里,夹着张他画的素描:苏子沐站在丹炉前的侧影,衣袂翻飞处用炭笔涂得极深,像是藏着说不尽的心事。

“这是近三个月的账目,” 玄云鹤的声音有些发紧,“药圃支出三百两,符纸消耗比去年多了三成,还有……” 他顿了顿,飞快地看了苏子沐一眼,“温家小公子每个月都来,说是给你送东西,其实每次都在清虚观观星台站到天黑。”

苏子沐翻开卷宗,看到二师弟在 “符纸消耗” 旁用小字注着 “多为师兄常用的朱砂”,笔尖顿了顿:“辛苦你了。” 他合上卷宗时,一片银杏叶落在上面,被二师弟飞快地收进袖中,像藏起什么宝贝。

下山的马车里,温砚尘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哥昨天还跟我抱怨,说上次去北欧,那些圣骑士的圣水连小日子国的阴阳符都比不上,” 他掰着手指算,“还是子沐哥你厉害,上次随手画的护身符,我戴去参加武者交流会,那些自诩天才的家伙眼睛都看直了。”

苏子沐望着窗外飞逝的山景,忽然想起今早师妹偷偷告诉他的话:二师弟每晚都会去他在清虚观住的厢房,把他用过的茶杯擦了又擦,还在枕下塞了张画 —— 画中两人并肩站在观星台,月光洒满肩头,像要站成永恒。他非愚钝之人,又何尝不知玄云鹤等人的心意,只是红尘渺渺,终究只是过客罢了・・・・・・

马车驶进苏家山庄时,远远就看见祠堂方向飘着黑烟。母亲穿着身火红色的旗袍,正叉着腰训斥管家,看到苏子沐下车,立刻抛下手头的事跑过来,精致的妆容被烟灰熏得花了脸:“阿沐!你可回来了!你爹把祖传的丹炉都炸了,还说要炼什么‘九转还魂丹’!”

温砚尘也跟着下了车,手里还提着没吃完的桂花糕食盒,见状连忙上前,乖巧地喊了声:“苏伯母好。” 他把食盒递过去,“这是我娘新做的桂花糕,用的今年头茬金桂,您尝尝?”

苏母一看见温砚尘,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接过食盒时还拍了拍他的手背:“还是砚尘懂事,不像我家阿沐,去了半年钢厂,连个传讯都懒得发。” 她打开食盒拿起一块,往温砚尘嘴边递了递,“你娘的手艺越发好了,上次送的杏仁酥,阿沐爹偷着吃了半盒。”

温砚尘脸颊微红,小口咬了半块桂花糕,眼睛却偷偷瞟向苏子沐:“子沐哥在清虚观忙,肯定是没时间。” 他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对了伯母,这是我托人从长白山带的雪蜍琼膏,您炖甜品时放一点,对气色好。”

“你这孩子,总送东西来。” 苏母笑得眼角都起了细纹,拉着温砚尘的手往里走,“快进来坐,让厨房给你炖碗冰璃雪髓汤(高级版的冰糖雪梨),看你这嗓子,怕是昨晚又熬夜念书了?” 路过苏子沐身边时,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儿子,“学学人家砚尘,心思多细。”

正厅里,苏父穿着身焦黑的锦袍,头发炸得像个鸡窝,手里还捏着本烧焦的丹经。看到苏子沐,他立刻挺直腰板,故作威严:“回来了?看看爹新炼的丹,虽然炉炸了,但这丹……”

“爹,您先把头发梳梳。” 苏子沐没等他说完,就从袖中取出颗莹白的丹丸,内劲注入的瞬间,丹丸发出淡淡的金光。“这是用温家送的雪莲炼的,” 他把丹丸塞进父亲手里,“比你那九转还魂丹靠谱。”

苏父悻悻地接过丹丸,瞥见跟在苏母身后的温砚尘,立刻换上笑脸:“是砚尘来了?快坐快坐,上次你说想看的那本《武穆遗书》抄本,我给你找出来了。”

温砚尘刚要应声,就被苏母拉到身边:“小孩子家家看什么兵书,” 她转向苏子沐,把那支准备给李玄月的玉簪拿出来,“这是给你师妹带的,上次她来家里,盯着我的玉簪看了好久。”

夜深时,苏子沐站在父亲炸坏的丹炉前。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元气流转,破碎的炉身竟慢慢合拢,裂痕处凝起淡金色的纹路,比原来的还要坚固。

窗外传来夜露滴落的声音,他想起清虚观观星台上二师弟通红的耳根,想起药圃里三师弟晒的何首乌,想起师妹羊角辫上的玉簪花,还有温砚尘藏在书里的画像。这些琐碎的暖意,像散落在心湖的星光,让他这个活了近万年的老怪物,突然觉得现世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熬。

温砚尘被苏母留在客房歇下,临睡前还托侍女给苏子沐送了张纸条,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子沐哥,明早我想跟你学画符,就画最简单的平安符好不好?” 墨迹未干,右下角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像是怕苏子沐不同意。

苏子沐捏着纸条站在窗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丹房还亮着灯,父亲大概又在偷偷炼丹,隐约能听见 “砰” 的轻响,想来是又失败了。他指尖微动,纸条上的墨迹突然泛起淡金色,那个小太阳的轮廓里,竟慢慢浮现出细小的符文 —— 这是恒定境才能掌握的 “墨符”,寻常练气士需用朱砂黄纸才能画出,他却能用灵力直接凝在纸上。

第二日天未亮,温砚尘就揣着黄符纸候在书房外。露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窗纸上苏子沐的剪影出神。直到门 “吱呀” 一声开了,他才慌忙把符纸背到身后,脸颊红得像刚成熟的寿桃:“子沐哥,我……”

“进来吧。” 苏子沐穿着身素色常服,手里拿着砚台,“研墨。”

温砚尘立刻颠颠地跑过去,笨拙地握着墨锭在砚台里打转。墨汁渐渐浓稠,映出他紧张的眉眼,倒让苏子沐想起小时候在清虚观,二师弟第一次学研墨时,也是这般把墨汁溅到了道袍上。

“画符讲究心诚,” 苏子沐握着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宣纸传过去,“腕要稳,气要匀,别想着画得多好,先把‘平安’二字的意韵融进去。”

他的掌心划过温砚尘的手背时,触感像浸过温水的丝绢,完全没有习武之人该有的粗糙,少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笔下的符纸竟被笔尖戳出个小洞。

“对不起!” 温砚尘慌忙道歉,眼眶都红了。

“无妨。” 苏子沐抽过另一张符纸,指尖蘸着墨汁在上面随意勾勒,不过片刻,一张平安符便成了。墨色的纹路里隐有流光,看得温砚尘眼睛都直了 —— 这比清虚观里供着的镇观符还要有神韵。

“这个送你。” 苏子沐把符纸晾干,折成小小的三角形,“戴在身上,寻常邪祟近不了身。”

温砚尘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贴身藏进衣领里,连呼吸都放轻了:“谢谢子沐哥。”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这是我娘求的护身符,高僧开过光的,子沐哥你也带着。”

苏子沐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里面坚硬的物件,知道是块温玉。他没说破,这玉里的佛光早在三年前就散了,只是淡淡道:“多谢。”(只有恒定境或无限接近恒定境的佛家练气士才能凝佛光入玉)

早膳时,苏母看着温砚尘脖子上露出的符纸三角,笑着打趣:“阿沐的手艺越发好了,比清虚观老观主画的还像样。” 她给温砚尘夹了块水晶虾饺,“多吃点,等会儿让阿沐送你下山,顺便把你爹要的那批雪莲籽带回去。”

温砚尘嘴里塞着虾饺,含糊不清地应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苏子沐,像是要把这半日的时光都刻进心里。

送温砚尘下山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温砚尘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竹林,忽然轻声说:“子沐哥,等你从钢厂回来,我们去清虚观的观星台看月亮好不好?我听说八月十五的月亮,能照见人的心事。”

苏子沐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崆峒山,那里的清虚观正传来晨钟(练气士特制法器晨钟,有扩音、静心、凝神之效),三师弟大概又在药圃里哼歌,师妹的羊角辫上,该插上今早新开的玉簪花了(苏家族地离清虚观不是很远)。他轻轻 “嗯” 了一声,却没看见温砚尘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像落满了星辰。

······

车子到温家大宅门口时(出了族地当然要开车啦,毕竟车比马快),温砚尘磨磨蹭蹭地下车,临了还回头望了好几眼:“子沐哥,记得给我拍钢厂的照片。” 他顿了顿,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会想你的。”

苏子沐看着他跑进大门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个装着雪莲籽的锦盒。风吹过竹林,带来竹林里的檀香,他忽然觉得,或许偶尔停驻在这红尘里,也不算坏事。

回到苏家时,父亲正蹲在丹房门口叹气,祖传的丹炉裂了道大缝,像咧着嘴笑。苏子沐走过去,指尖元气流转,裂缝竟慢慢合拢,比原来还要光滑。

“还是我儿子厉害!” 苏父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却没注意到苏子沐袖口滑落的那张纸条 —— 上面的小太阳在阳光下闪了闪,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风里。

暮色漫过苏家大宅时,苏子沐收拾好行囊,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师妹塞的桂花糖,三师弟晒的何首乌,以及温砚尘画的那张画。他站在台阶上回望,丹房的灯亮着,母亲大概又在数落父亲乱炼丹,远处的清虚观隐在云雾里,铜钟的余韵还在山谷间回荡。

“该走了。” 他轻声说,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数着日子,等着下一次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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