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纵宇一狼
董卓饮血豺狼貌,屠戮忠臣良将亡。
洛阳宫室一朝灭,自称相父也茫茫。
废帝临朝天且怒,十八诸侯共诛屠。
吕布临阵一刀闪,凉州兵将皆无路。
南阳起家袁公路,四世三公天下赴。
睚眦小人井中骨,刻玺扬州帝虚渡。
四世三公袁本初,鹰杨河朔天下车。
多谋寡断言难尽,身死城破儿犬猪。
江夏八俊刘景升,坐收汉川业未兴。
外宽内狭无大志,废长立幼败也应。
三姓家奴吕奉先,反复无常无一钱。
辕门射戟千古唱,白门楼中怎可怜。
成王败寇古来事,怎可屈伸只为全。
纵然一身膐力量,也当魂归彩云天。
陈宫张邈一时得,身死不应有恨事。
自古忠义人人有,为此两人无一字。
臧洪忠义可比天?酸枣联盟赖其延。
纵然赢得千载赞,杀妾食军吾不然。(2020.8.18)
评曰:董卓狼戾贼忍,暴虐不仁,自书契已来,殆未之有也。袁术奢淫放肆,荣不终己,自取之也。袁绍、刘表,咸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表跨蹈汉南,绍鹰扬河朔,然皆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废嫡立庶,舍礼崇爱,至于后嗣颠蹙,社稷倾覆,非不幸也。昔项羽背范增之谋,以丧其王业;绍之杀田丰,乃甚于羽远矣!
评曰: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昔汉光武谬于庞萌,近魏太祖亦蔽于张邈。知人则哲,唯帝难之,信矣!陈登、臧洪并有雄气壮节,登降年夙陨,功业未遂,洪以兵弱敌强,烈志不立,惜哉!
臧洪答袁绍书:
绍兴兵围之,历年不下。绍令洪邑人陈琳书与洪,喻以祸福,责以恩义。洪答曰:
“隔阔相思,发于寤寐。幸相去步武之间耳,而以趣舍异规,不得相见,其为怆悢(liànɡ),可为心哉!前日不遗,比辱雅贶,述叙祸福,公私切至。所以不即奉答者,既学薄才钝,不足塞诘;亦以吾子携负侧室,息肩主人,家在东州,仆为仇敌。以是事人,虽披中情,堕肝胆,犹身疏有罪,言甘见怪,方首尾不救,何能恤人?且以子之才,穷该典籍,岂将暗于大道,不达余趣哉!然犹复云云者,仆以是知足下之言,信不由衷,将以救祸也。必欲算计长短,辩咨是非,是非之论,言满天下,陈之更不明,不言无所损。又言伤告绝之义,非吾所忍行也,是以捐弃纸笔,一无所答。亦冀遥忖其心,知其计定,不复渝变也。重获来命,援引古今,纷纭六纸,虽欲不言,焉得已哉!
“仆小人也,本因行役,寇窃大州,恩深分厚,宁乐今日自还接刃!每登城勒兵,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抚弦搦矢,不觉流涕之覆面也。何者?自以辅佐主人,无以为悔。主人相接,过绝等伦。当受任之初,自谓究竟大事,共尊王室。岂悟天子不悦,本州见侵。郡将遘(ɡòu)牖里之厄,陈留克创兵之谋。谋计栖迟,丧忠孝之名;杖策携背,亏交友之分。揆此二者,与其不得已,丧忠孝之名与亏交友之道,轻重殊涂,亲疏异画,故便收泪告绝。若使主人少垂故人,住者侧席,去者克己,不汲汲于离友,信刑戮以自辅,则仆抗季札之志,不为今日之战矣。何以效之?昔张景明亲登坛歃血,奉辞奔走,卒使韩牧让印,主人得地;然后但以拜章朝主,赐爵获传之故,旋时之间,不蒙观过之贷,而受夷灭之祸。吕奉先讨卓来奔,请兵不获,告去何罪?复见斫刺,滨于死亡。刘子璜奉使逾时,辞不获命,畏(威)〔君〕怀亲,以诈求归,可谓有志忠孝,无损霸道者也;然辄僵毙麾下,不蒙亏除。仆虽不敏,又素不能原始见终,睹微知著,窃度主人之心,岂谓三子宜死,罚当刑中哉?实且欲一统山东,增兵讨仇,惧战士狐疑,无以沮劝,故抑废王命以崇承制,慕义者蒙荣,待放者被戮,此乃主人之利,非游士之愿也。故仆鉴戒前人,困穷死战。仆虽下愚,亦尝闻君子之言矣。此实非吾心也,乃主人招焉。凡吾所以背弃国民,用命此城者,正以君子之违,不适敌国故也。是以获罪主人,见攻逾时,而足下更引此义以为吾规,无乃辞同趋异,非吾子所为休戚者哉!
“吾闻之也,义不背亲,忠不违君,故东宗本州以为亲援,中扶郡将以安社稷,一举二得以徼忠孝,何以为非?而足下欲使吾轻本破家,均君主人。主人之于我也,年为吾兄,分为笃友,道乖告去,以安君亲,可谓顺矣。若子之言,则包胥宜致命于伍员,不当号哭于秦庭矣。苟区区于攘患,不知言乖乎道理矣。足下或者见城围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义,惟平生之好,以屈节而苟生,胜守义而倾覆也。昔晏婴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笔以求生,故身著图象,名垂后世,况仆据金城之固,驱士民之力,散三年之畜,以为一年之资,匡困补乏,以悦天下,何图筑室反耕哉!但惧秋风扬尘,伯珪马首南向,张杨、飞燕,膂力作难,北鄙将告倒县之急,股肱奏乞归之(诚)〔记〕耳。主人当鉴我曹辈,反旌退师,治兵邺垣,何宜久辱盛怒,暴威于吾城下哉?足下讥吾恃黑山以为救,独不念黄巾之合从邪!加飞燕之属悉以受王命矣。昔高祖取彭越于巨野,光武创基兆于绿林,卒能龙飞中兴,以成帝业,苟可辅主兴化,夫何嫌哉!况仆亲奉承玺书,与之从事。
“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授命于君亲;吾子托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长安。子谓余身死而名灭,仆亦笑子生死而无闻焉,悲哉!本同而末离,努力努力,夫复何言!”
城陷,绍生执洪。绍素亲洪,盛施帏幔,大会诸将见洪,谓曰:“臧洪,何相负若此!今日服未?”洪据地瞋(chēn)目曰:“诸袁事汉,四世五公,可谓受恩。今王室衰弱,无扶翼之意,欲因际会,希冀非望,多杀忠良以立奸威。洪亲见呼张陈留为兄,则洪府君亦宜为弟,同共戮力,为国除害,何为拥众观人屠灭!惜洪力劣,不能推刃为天下报仇,何谓服乎!”绍本爱洪,意欲令屈服。原之;见洪辞切,知终不为己用,乃杀之。
洪邑人陈容少为书生,亲慕洪,随洪为东郡丞;城未败,洪遣出。绍令在坐,见洪当死,起谓绍曰:“将军举大事,欲为天下除暴,而专先诛忠义,岂合天意!臧洪发举为郡将,奈何杀之!”绍惭,左右使人牵出,谓曰:“汝非臧洪俦,空复尔为!”容顾曰:“夫仁义岂有常,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而死,不与将军同日而生!”复见杀。在绍坐者无不叹息,窃相谓曰:“如何一日杀二烈士!”先是,洪遣司马二人出,求救于吕布;比还,城已陷,皆赴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