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我正值高二,记忆里除了被热气包围的下午,还有林小筱。
那时的我,是一个成绩差的要命的学生。因为平时不爱学习,老师们对我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每天在别人上早自习的时候我都去扫操场,因为老师认为我是铁定考不上大学的那群人,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做一些体力活。
在这样的环境下,抵触和厌学的情绪不断增加,逃课,喝酒,打架,这些成了我的日常。
我时常想,也许我应该继续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到高中毕业,然后糊里糊涂的继续我的人生吧。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林小筱到来的那一天。她是外地来的转校生,好像是大城市来的,由于我们这里高考有农村加分政策的缘故才转来。
班主任在一节自习课把她带进教室,简单介绍之后领着她来到了我身后的空位坐下。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对于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她就像沙漠里的一弯清泉一样,清澈又亮丽。
“你叫什么?”下课铃响后,她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转头回答:“我啊,陈铭。”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直低着头。
“哦。”
那时候我喜欢踢球,每天都会逃课去操场玩。
又一个大汗淋漓的下午,刚从操场回来的我注意到了林小筱。
正值大课间,班里的男生们都跑出去玩,女生们则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讨论,从昨晚的电视剧到今早明星的绯闻。林小筱正盯着人群发呆。而女生们也没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
我突然觉得她没有那么遥远了
看见我回来,她笑了笑,笑起来眼睛下面有小褶子,显得很可爱。
我开玩笑对她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以后别叫小筱了,叫笑笑吧。”
她脸微红,笑的更羞涩:“那你别叫陈铭了,叫小明吧”
“额,这个笑话真冷”
她尴尬的又笑了笑:“你上节课怎么又逃课?”
“我啊,反正我也不听,省的坐你前面挡你视线。”
“不会啊,我倒喜欢…对了,你去干嘛了?”
“踢球,我刚进了一个克林斯曼式的头球”
“克林斯曼式?”
“克林斯曼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我很聪明的好吧?全班第一唉。”
“不就是刚考个班级第一吗?别骄傲,我好好学一样”
“那你就好好学啊。”她对视着我的眼睛,我才发现那双眼眸像水晶一样清透。
“再说吧。”我每次遇到不想讨论的话题就会说这句话。
第二天放学,她从后面追上我。“小明,克林斯曼德国18号吧?”
“对啊,克林斯曼是我偶像,他可是金色轰炸机,头球特别厉害…唉,别叫我小明!”
“好啦,陈铭。我也喜欢足球唉。”
“真的吗?一个女生喜欢足球?”
“恩,我还喜欢克林斯曼呢”
“屁,昨天你还不知道”
“对啊,但是今天就喜欢上啦”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天还早,我们到那边的山上走走吧。”她指着不远的小山丘。
“恩。”我默默地跟在她身旁。
夕阳斜洒下来,在余晖的映衬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迷人。我不禁看得着了迷。
“别盯着我看啦。”她红着脸说。
“咳,没,你看那边太阳,多好看。”我赶紧扭头指着快要落山的斜阳。
“恩,我经常来这里看日落。”
“一个人吗?”
“要不然呢?”
“哦。”我侧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流露出孤独。
“爸妈怕影响我学习不让我住校,所以在学校旁给我买了一间房子让我住。”
“你爸妈真好。”
“也许吧,我家很远,只有放假才能回一次家。”
“那你爸妈没在这边?”
“他们都很忙,怎么可能来?”
“你一个人住吗?”
“对啊,所以,我可是很孤单呢。”她转头冲我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看着晕黄色的光线照在她脸上。
“小明,能加油吗?”沉默半晌,她突然说道。
“恩?”
“努力学习,我们去同一所大学。”
“再说吧。”
过了一阵,夕阳摇摇欲坠,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抬头看着她:“坐下来待会吧。”
“都是土唉”
“没关系啦,晚上没人看你衣服脏不脏,你站着不累吗?”
“好吧。”说完,她坐到我身旁。
因为石头不大,她紧靠着我。我有点局促,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插进了口袋。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着夕阳渐落。
“好累啊。”过了一阵,她似乎有些倦了,把头搭在我的肩上。
晚风徐徐,吹拨着她的头发。淡淡的清香仿佛随着轻柔的发丝传到我的鼻尖。
那一刻我知道,我可能爱上她了。
高三到来之后,老师们都很惊讶于我的变化。那个逃课的差生不见了,改头换面成了埋头奋斗的榜样。一年过后,我从之前的被遗弃者变成了一名年级榜上也有名次的准学霸。
“距离她已经很近了。”我暗暗想。
高三的那一年,除了学习,我们无暇顾及其他。
高中时期懵懂的我们,最亲密的接触永远停留在了那一晚。
阴差阳错,我高考发挥失常,仍然没能与她进入同一所学校。在她面前我依旧自卑。
毕业典礼拍照那天,她走过来和我说:“笨蛋,我走了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对她笑笑,没有说话。
高中以后我们偶尔会qq上联系,她说她找了男朋友,男朋友对她很好。后来她又告诉我,她有小孩了,是个女孩,很像她。那时候我很开心。
再后来,在一个聚会上,我们再次见面。她没有太大变化,小孩已经7岁了,穿着德国队18号球衣,笑起来眼睛下面也有可爱的小褶子。我主动攀谈起来。
“喜欢足球?平时踢吗?”
“喜欢,不过平时没怎么踢,我爸不喜欢,说女孩子踢球不好。”
我一愣,又问了问:“你喜欢德国队呀?”
“恩。”
“那你喜欢德国那个球星?”
“克林斯曼,我妈说他是金色轰炸机,头球特别厉害。”大厅里的灯光照在小女孩认真的脸庞,仿佛那一晚夕阳下的她。
之后林小筱走了过来,寒暄一阵后,冲我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再说吧。”我看了看女朋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