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别人打工能赚个温饱，给自己打工，可能最后连个一贫如洗都没得洗。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浅领打底，外面罩了个风衣，配了条常穿的牛仔裤，选了双和牛仔裤颜色相近的鞋子。我一贯对穿什么不那么在意，舒服就行。对于女人化妆更是一窍不通，你若向我推销卸妆水，我得先从什么是化妆开始问起，在我这里，你基本卖不出什么产品，除非你告诉我，我脸上长了青春痘。可事实是已经不可能了，这张脸上再也长不出青春痘了，或许过个几年，老年斑倒是有可能出现。
她消失了三年，昨晚突然说要来看我，对一个“死而复生”的故人，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去迎接。
小平头大我两岁，是一个初中同学的朋友，那次碰面谁也不认识谁，两人连个客套的寒暄都没有。能搭上话还是托了那同学的福，那天她生日，叫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来热场子，结果人数不够，又临时喊了几个来凑数，我就是其中一个来凑数的。同班两年，我甚至叫不上她的名字，这点不是她的错，我对人的印象一向迷糊。
结果那同学喝大了，一瓶啤酒还剩小半瓶，人就爬到桌底去了。
我们一起送她回去，不是我俩和她关系最好，而是小平头开了车，我，顺路搭车。
其实小平头有个蛮好听的名字，只是我记性差，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她留着短发，是那种超短的发型，两鬓修得精光，前额有一撮红毛，穿衣风格也是痞里痞气的，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好。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人要么是叛逆期，要么是个不着调的社会女，哪种都让我避之不及。
约在商场旁边的文玩店见面，我早到半小时，就在隔壁书店转了会儿。想起那天晚上，我们在车里围着附近转了三圈，愣是没从那同学嘴里问出住址来，她实在是喝太多了。
“怎么办？”她问。
“要不送我那去，等她醒来再说。”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确认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我一个人住。”我补充道，对于独居的人，收留一个同学并不会带来麻烦。
“奥”她点了下头。
来电话了，小平头打来的，虽然几年没联系，她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她联系对方，会先发个信息，隔两三分钟再拨去电话。刚刚我在发呆，没注意手机在闪。
“过来吧。”她说，言简意赅。
“好”我说，干脆利索。
车开到小区楼下时她都懵了，叉腰仰着头，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次的眼神有点犀利。
“顶楼？没电梯？”
“嗯”我点点头，准备去扶车里的那位。
“上车！”说着她就麻溜地先上了车。
我一头雾水，来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想着两个人架着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况且，以她的穿衣打扮，我不敢把醉酒的同学，即便是没那么熟，交到她手里。
我没上车，并试图叫醒车里的同学，半醉半醒的人实在是太重了，我一个人根本搀不起来。我准备直接把人从车里拖出来，可我越是拽，她越是往下面沉，像是故意在和我较劲。当时我也生气了，直接对着她发脾气，其实更多的是害怕，“醒一醒！快点醒一醒！”
“喂，上车！”小平头不慌不忙地说，已经系上了安全带。
不行，她这是要带人跑路了，我心想，绝不能让她把人带走！
“你帮我把人拉下车，我自己带她上楼。”我说，本想表现得硬气点儿，可话说出来，却显得有点委屈。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开始笑，她越笑，我越紧张。
“一会我把人带走，完事后，钱分你一半。”她说。
我继续更用力地拽，在心里直骂，你这家伙真不争气，交友不慎就算了，酒量还那么差，差就算了，还把自己喝大了……
“好了，不逗你了，把她带到我那吧，我那有点远，不过不至于让咱背上去。”她说，好像还嘟囔了一句，“我太知道喝醉酒的人有多重了。”
犹豫后我只能同意，因为她连身份证都掏给了我，出于多管闲事，我还壮着胆儿陪了她一宿。
那晚我和同学睡床上，小平头睡沙发。
见到她时，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人吗？
眼前这个人留着长发，戴着副眼镜，穿了套看起来很高级的职业装，边上放了个包，暗黑色，简约大方。
“怎么，开始搞诈骗了？”我拉开凳子坐到她对面，开始调侃，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哈哈大笑，这笑声一点没变。
“要不要一起做？完事了，钱分你一半。”果然，还是那个一张口就想送她两脚的女人，又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那晚。
半夜同学酒醒了大半，嚷嚷着要回去，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劝她留下来休息。可她死活不愿意，穿了外套就要往外走，鞋都顾不上穿。拉扯到后半夜才算消停，可她不愿意继续睡床上，也不愿意脱衣服躺下，就坐在客厅，说，等一会天就亮了。
后来我和小平头才明白过来，那同学把我们当坏人了。明白过来后我俩都有点生气，明明是她请的我们，明明是我们把醉酒的她带回来安顿好，明明是我们该发两句牢骚，结果还得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
小平头没说此次来的目的，只说顺路来看看，也没说清楚是来看这个城市，还是来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