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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之上,流光溢彩

少年望向星河伸出,瞳见灿若繁星好像包含了部分星河,

喟然叹息,草木倒伏,仿佛天地之精也与他哀伤,情绪渲染间,堕开了一个轮回。

温润如玉的指尖点到空中,空气忽然扭曲,他的指尖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仿佛植入了另一个维度。

天地忽然风声大作,电光划过少年侧脸,雷鸣声起,在阴暗下来的天空映衬下,少年的脸分外妖异,竟透出一丝邪狞。

他再也不复刚才少年天神般温润,被电光映得硬朗起来的眉宇间,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傲,引得天地震动,如同惶恐。

桀骜大笑,也隐藏不了他嘴角被雨水一次次冲刷干净的血迹

“原来,原来你也会痛啊!啊!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少年还是那个少年,面色淡然,眉宇温和,如同书生。

嗯?他就是一介书生。


他自己一人,无人结伴。

衣着虽称不上华贵,却一尘不染。倒是看不出是个大富大贵人家,但

怎得这般,进京赶考,身边却连个挑书作伴的书童都没有,仅仅用着一个包裹,裹着两本书,倒也在这山涧间,赶路也显出几分悠闲出来。

“天庐地铺,花舞莺歌,此去百里,词赋换盏,万物称贺,倒也妙哉,妙哉啊,哈哈哈.......”

可能是观景观出了妙处,少年乐极,笑声朗朗。

“先生倒是好兴致,就是不知道银子带得是否如你这兴致一般足啊!”

少年扶额,这是今天第三波贼人了。

大周乱世,倒只能说外患不止,北方燕人,东方齐国,鲁国......反正大周势弱这是不争的事实。外患交频,割地付战款等让周皇室苦不堪言,所谓外债累累,不免徭役赋税逐年加重,

山贼如此猖獗倒不是官府无能,只不过是乱政所驱。

“我,我是会剑术的.......”少年苦笑,看向眼前众贼人。

气氛忽然一滞,众寇爆笑

“诶哟这瓜娃子说笑那还会剑术。”

“瞧这小白脸细皮嫩肉的,爷爷站这让你砍哈哈哈。”

“别说让他砍,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吧哈哈哈。”

少年看着他们,无语望天,怕不是这几伙贼人串通好的,

要不怎么连台词都一样......


少年解袍,掏出短剑,属实剑刃不长,应该是防身特制,或者说变相显现少年并不强大的财力。

乱世重武,此时亦然,世人以武称雄,武术之道到也是书生进京最终采考的一项,但正所谓儒武并存,世人以剑为尊,称剑为皇,练剑者,无疑受人尊崇,地位超然。

所谓剑,自然以长剑为优,毕竟自古所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长剑每长一分还保障重心与结构的话自是难度如几何倍数上涨,长剑名贵,但短剑或单刃剑等也存在相对占优的方面,少年短剑如此平凡没有配饰,整体充斥.....乡土气息。

站在最前方的想必为贼首,他斜眼觑过来,手中环刀擦过自己护膝,发出金铁交错的声音,现在看来他好像很迷醉于这种声音,山贼什么都不是,他很清楚,他往往在此时就喜欢看见猎物的惶恐,但他似乎没有如愿。

少年脸色淡然,目光澄澈的像是山泉的水流,他温柔的注视手中短剑,仿佛那是他的情人。

剑光一闪而过,波澜如溪,还是像书生目光那么温柔。

血腥气弥漫开,带着众贼人惶恐与哽咽。


“大好头颅,数十年月,人活不易,为什么就偏偏不惜命呢?”

书生轻声问道,语气轻柔得像是问人家吃过没,血水从剑尖滑落,刃不粘血。

此时倒是不能称其为书生了,这份仗剑而行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个充满书卷气的少年剑客。

虽然没有几分侠气,但还是将眼前山贼一众吓破了胆。

害怕的不是沾血的剑与头颅,害怕的是少年这份杀人不眨眼还超然淡然的姿态。

这是多视人命为草芥,这是多么邪鬼的心境,才能让他置眼前生命消逝如无物。

少年眼神依旧轻柔,却带给了众寇如山的压力,二当家率众人拜倒,高呼帮主。

“阿勒,我什么时候说去当山贼了......”苦笑不得间,他也是惊闻,这帮人也都是战乱后的苦命人。

这也算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一种吧。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书生笑骂一句,“回去做点正当营生,如今大周与北方蒙蛮摩擦不断,你们有一身力气去参军也是好的啊。”

山贼闻之,表情不一,有苦楚,有愤恨,“大周呵,”有人壮胆子呸了一口,“都是些什么狗官,他们配我们卖命,妈的老子有一天早晚........”大汉声音低下去,突然抱面而泣,好像被悲伤氛围浸染,众人哭成一片。

少年表情隐去,脸部线条似岩石般坚硬,他沉默下来,大踏步从众人间穿过,众寇贼望向少年,只看见背影渐远。

忽然远处长歌一阵

“天伦无常命无常,皇城琳琅还萧郎,山河血易家犹在,长安拂尘季剑狂。”

长安拂尘吗?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此地了。

似乎唱错了,拂尘拂的是长安,而他季拂尘会是清理这个城市的书卷与剑诀。

也希望是最后一把染血的剑。

这一次他来长安,文武双全。不会像上一次季琳琅那般不堪了。

风卷起领口,隐约露出刺目的伤疤。

大周虽然武力不堪,但不可否认它是一个绝对破败之地。相反他是这个大陆最繁华与富饶的国家没有之一。大周连通西域,东方接壤齐鲁鱼盐之地,北方还有游牧草原,这个地理交汇地带导致大周商业格外富饶,这还未入夜,夜集未起,却有迎面扑来那种富饶的气息让人沉醉,季拂尘怔怔的望着斑驳的长安城门,那种气息让他鼻翼微微扇动,概括起来,纸醉金迷。

这就算是,重新开始吗?

拂了世间尘,便从长安起。

“入城需要手札。”城门两列卫兵一个个查着入城的人。

季拂尘一愣,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站在排队的人群后,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一脸怪异的看着前面认真搜查的关卡。

季拂尘苦笑了一下,莫不是再回来,却连城门都进不去?

队伍一点点往前,眼看到自己要经过这个检查,不由得停下脚步。

后方老者担着行李,不由得撞了一下,抬头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但属实季拂尘本人长得让人难生恶感,“你是第一次来长安城?”

季拂尘略微思索,“十年前小生倒也是长安书院的......”

老人目光变得格外怪异,这孩子看着聪慧却莫不是也是个疯子,十年前他才能多大?七八岁的孩子还想进入当初长安书院那个大儒云集之所?而且,长安书院不说内藏叛逆被封多年了吗?

“这个手札是怎么回事?”季拂尘笑着岔开话题,“什么时候长安城还得有这种东西才能入城。”

老者沉吟一下,“好像前不久有大赵奸细.......”

季拂尘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深远,大赵奸细?赵七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到你了!有信物手札者方可入城,没有就滚开,别耽误时间!”卫士长斧墩地一脸不耐烦,

“下一个!不够格入城就少耽误时间。”卫士那张蛮横的脸上满是骄狂,长安城门的守门兵士都高傲成这副模样。以势弱的大赵确实难以认同。

季拂尘深深的看了卫兵一眼,书生模样的他此刻将那种富家子弟的骄蛮展示的淋漓尽致,瞳孔微眯,尖锐的目光刺得卫兵面皮发痛。

他从怀里摸出块令牌,举目同高。卫兵瞳孔猛地一缩,汗水直接就自额头渗出来。

令牌上是一朵妖艳的兰花,一点都没有山谷幽兰的清新,徒具其形却妖艳如美姬。令牌下面的花纹一把剑形一把刀形,相互卷曲相互交织,交接处有一本书卷垫于其后。

季拂尘冷哼一下,桀骜的嘴角弧度愈发扩大,忽然松手。

面前卫兵惊的张开大嘴,松开长板斧,猛地扑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惶恐的接过这块令牌,单膝跪地,双手捧着恭敬的高举过头,隐隐看见手在颤抖。

“太.....太后娘娘万安。”

刹时,喧闹的城门前落针可闻。

大周不同于诸国,诸皇数众,周朝特殊的一点,就是皇上七岁登基,今年十七岁的他还是懵懂如个孩子,坊间传闻,说是太后才是周政权的核心,但在众“明眼人”所道破,事实正是如此,世人为周皇室所不齿,所谓伦理纲常一说,还在这长安城起了波澜,长安书院数年前因为指斥乘舆,倒还引起一番动荡与波澜。

大周不同于诸国,可以说,这块令牌的出现如太后亲临,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代表了一个王朝权力的巅峰。

在周王朝,它代表了一切。

季拂尘的目光渐渐变得森然,看向那个那朵奇诡无比的兰花,眼底仅存的一丝温纯,被硬生生的泯灭在这一掷中。

后方老者唇齿打颤发出惶恐的咯咯咯杂音,他有万般疑问,也只能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束袍前行,风卷起沙尘,隔了书生与众人,仿佛本就存于两个世界。

城门穿过一片浓重的黑暗,没人看到此刻季拂尘狰狞的表情,一个火把还散发幽暗的光,仅照亮了地面,不足脚前两尺,仅通过这个城门,感觉世界就是黑狱般,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血腥味,是黑暗处真正的守门将皮甲枪刃上的味道,还是多年前那属于季琳琅的血气找到了原来的宿主,在他身上翻涌缠绕?

厉鬼般的他就像仅存于刚刚数秒,仿佛内心世界的妖邪循着血腥绝望从记忆中撕裂的伤口中探出带着腐蚀气的触须。

仅是一声释然的叹息,仿佛当初那个季琳琅又回来了,带着旷世的才气,嘴角满浸着骄傲,目空一切。

同样的心境,又有何不可?

季拂尘被正式进城后明媚的阳光晃花了眼,喧嚣灌耳,怔住了。

这是内心又是一个重击,明艳的紫裙,俊逸的青袍在他眼前晃动,如同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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