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躲在墙角,在如山的稿纸缝里窥伺,呵呵,以为我不知道。
“您请喝茶。”下了麻药,先拿住他再说。
两眼往上一翻——不吃这一套。老江湖了。
“他吗的!往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鬼屎一样!”
也只是充耳不闻,兀自摆弄家什,一脸莫测。
晚了。
明明是外人。到头来陷入重围的居然是我。
进攻蔬菜市场的时候,我周围的墙突然离我而去。一向坚固的,好像皮肤似的墙,怎么会突然就顺风而逃?唯一可以确信的是,现在我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旁边的李老太,被她碰到可是会致命的!
辛亏唯一的主角是蔬菜。好歹还有一点安全感。
正当我拥挤在二折优惠区的时候,天阴上来。先是一点一点的小水珠,接着,雨粒越聚越拢,成块成块的东西砸下来。周围的人潮散开,我向天一抓,看个清楚:“怪,墙块?”
最后抢购的时候,我瞥见菜篓边的那把芹菜。价优物美,叶绿根粗。好机会!伸手一抓,顾不得四周的街坊邻居。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李老太和我一起抓着那把芹菜。怎么办?我想,额角渗出隔夜的苦水。芹菜只有一把,最好的选择只有一把。我想,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最后时刻,关注这两只手,关注上帝和亚当的手指尖,关注两个家庭的代表在争夺有限资源,我想。我在等。事到如今,只有等李大妈遵守街坊的和谐原则,好心的把菜让出来。大雨如注,人群熙熙攘攘,我突然发现了什么,惊起一片冷汗:周围的墙呢!
被瞧见个透彻的我,还能有什么安全感!
沥沥淅淅,我闯入陌生者的门,脏水里我滚烫的裸露苏醒,打开房门,躲进墙角,躲进百年没有打掃的天花板,躲进堆积如山的白色稿纸缝,窥伺。还好!——屋主今天失去了一把芹菜。
我高兴的跳将出来,拍打他的脸,摔碎他的杯子,把毛毯挂上石灰,往床上通起电,在深夜让他如坐针毡,黄白色骨髓泛起盐减,成为我的养料,成为我赖以为生的墙,最后將他的皮肤破开丝丝裂痕,唤起大风,雷鸣电闪,夜雨翻腾,四周摇晃处,眼眶撕裂,六条龙怀抱关中盆地,金钟矗立,打开来,盘瓠把他黑漆漆的狗首转过,我创造了你的一生。
墨绿色树林以逆时针方向拔地而起。腾空,震颤,眼角两厘米处的七级地震。
攻占房子,困死主人!
杀死这些摇摆着,拥挤着,浑浑噩噩,互相压榨的东西,塞进子宫,然后一手拽住,拉,扯,“哗!!”——
脏水里又有什么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