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妈妈,我的2018成绩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结成了一项惯常行为,老的快要脱皮的生活,在不怎么漂亮的文字里,又重新活了过来。机票推迟买了一天,想留给自己多一天时间,总结这过去的一年。

        驾驭生活有时不是一件难事,驾驭文字却不见得。一个人对着电脑静坐良久,迟迟开不了头,当这深情而感性的夜在此时也并不能够在找到灵感这件事情上对我起到太大帮助之时,才发现我小觑了时间在普通日子上矢量叠加构成的威力。我变成了面对面与自己聊天的一个朋友,诚实并不让我感到为难,为难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且拿离我最近的生活开刀也许会比较容易一些。

        2019年1月25日晚,我站上一个舞台 ,这舞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台上有个我,一束聚光灯,一支话筒,台下有一些观众和一片掌声。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唱英文歌,选了一首难度颇大的去挑战。舞台上的四分钟里,一席长裙的我,十分淡定,其实在这之前的一段日子里发生了诸多不顺,但一点都没关系,在我眼里,比起最后那四分钟的专注、投入、纯粹,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

        这个故事让我更加笃定,简单至上,摒除杂念的生活理念可以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困扰,甚至在某些时刻解决一些困难,不能当饭吃的情怀在适当的时候有责任和义务站出来守护一些美好。

        2018年的国庆节,妈妈来了北京。上学时,与家人见面,是以放学回家的名义,这一次,换妈妈来找我。带着妈妈挤地铁,去天安门广场看国旗,去颐和园拍照,去西单压马路,去鸟巢附近玩水,在我的厨房,妈妈给我做了顿我爱吃的土豆丝炒豆芽,说她请我。我们把日常从一座城市带到另一座城市,钢筋水泥中人潮拥挤,我们用方言唠着我们的日常,不管不顾。从地铁一号线挤到16号线,挤得不亦乐乎,我们以朋友的口吻互相调侃。返程时车站送别,我问她:“如何?”,她回:“后年再来?”,俩人脱口而笑。

        在辽阔的祖国山河面前,在每一寸陌生的土地上,每个人都是陌生的,每个人都具备最原生的好奇心,每个人脸上都透露青春气息,每个人都能变得年轻,妈妈变成了一个孩子。

        2018年8月26日,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缘分。我人生第一次演唱会,给了五月天,给了中国最大的舞台。大屏幕亮起,十万人的鸟巢,顷刻间地动山摇,淹没在星海里渺小的我,被左右带动着一起摇摆一起呼喊,头一次,我为作为一个个体的平凡普通而感到骄傲,并热泪盈眶。

        银河系的每颗星星,虽然渺小,同样不可或缺,同样闪耀,而那天夜晚鸟巢的十万颗星星里,有一颗是我。

        虽然直到如今,五月天仍旧不是我心中最爱。而感情发生的地方,总是那么始料未及,就像五月天三个字,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演唱会变得稍微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而不仅仅只是青春年少里那首耳熟能详的“倔强”,不仅仅是“温柔”,还有后来的”诺亚方舟“和再后来的“顽固”。那天,当十万个声音齐开口:“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突然才听明白了这首歌,是啊,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就在演唱会开始的前一晚,我和相识五年只闻其声素未谋面的好姐妹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见面,地点约在了天安门广场。那天阳光炽烈,我乘坐地铁1号线列车匆匆赶去赴约,见面时她的第一个动作,是把手心捧的热乎乎的一个餐盒递给没吃早饭的我,知道现在那个动作依旧那般清晰。就去当年复习考研,她从海南空运了一心爱的英语阅读真题给我一样,那本真封皮里头写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英语阅读真题我刷了五遍,如今依旧在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那一摞考研真题里头。网络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没有对对方提出过一次视频的要求,神秘感就这样在彼此之间默契地保留了五年。没想到五年后我们见面,是在夏日的某个早晨,在北京首都,她从海南飞了2700多公里的路程来看易烊千玺的红海演唱会,而我恰巧也买了演唱会的票。那一天,我们相见,叙旧,拥抱,转身,随后她去了工体,我去了鸟巢。

        好的关系,不需要每日见面,哪怕是五年见一次,一点不妨碍;好的关系是,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方向可以不同,却可以有着同样喜欢的“方向”。

        许多事,是不可强求的事,而许多事,是躲不掉的事,就像我们的相识和我们的相见,那般默契,像是巧合又疑是被安排,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

        我迄今为止涂过最羞涩动人的口红,是在故宫御花园的石凳子上坐下来乘凉之余,你突然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塞到我手心说“送你”的那支;听过不亚于爱情发生时一样心动的“情话”,是在散步之余,你突然停住脚步,叫我把自己的口红擦掉,涂上你送的那抹颜色让你看看。

        送你离开的前一晚出了地铁站,赶在打烊之前直奔大商场,买了和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一件黑色T恤,拿回家为你洗干净第二天“逼”着你换掉自己的外套穿上我送你的那件。行李箱不大,里面塞着我在南锣鼓巷买给你的桃子又飞了2700多公里的距离,回去舍不得吃当摆设,说那是你吃过最甜的桃子。

        五年来,有一些东西被颠覆了,有一些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还有一些东西,一直都在。你像是我的一面镜子,纯净,简单,检验着我,提醒着我。很多时候,我依旧像五年前一样还有能力像个小孩子一样,每当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在电话里对着你滔滔不绝时,我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一样弥足珍贵的东西,一直没变。

        即便是你我把故事谱写成这般美好模样,我们依旧不敢笃定地说,时空不是问题。而似乎打破时空局限比较高级一点儿的方法,是根本不需要用到“努力”这个动作,就像你我之间一直做得那样,恰好你无所求,恰好我不贪恋,我们反而紧密相连。

        2018年8月20日,我拿出自己第一份工资,买了心爱的相机,这个故事提醒我,货币的意义在于,它作为一种流通手段,用劳动换取货币,再拿货币这样儿工具换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公平且合理。货币有它的意义,不是它的终极意义,它的终极意义是,拿来交换什么。人在江湖漂,灵魂傍山水。

        2018年7月2日,我走进职场的大门,紧接着半年的时光,充实而紧凑,在这儿,遇到了一个名叫黄靖瑶的女孩子,黄瑶瑶同学水瓶座,会敲点代码,聪明温和,喜欢考古,热爱科学。稀里糊涂的我俩杠上了,关于我和黄瑶瑶同学,故事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

        2018年6月27 日,我离开武汉,踏上了校园通往社会之门的列车,从一座城到另外一座城,带着憧憬,裹着迷惘。北京两个字儿,正式走进我的生命,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如果会很精彩,也一定会夹杂着眼泪吧……

        2018年6月23日,九一二操场,万人风雨盛典,忘不了那天清晨,骑车赶去梅操汇合,大雨淋湿了头发,长长的队伍像只声势浩大的军队,那首“珞珈的孩子”在风雨中倔强地不管不顾地吟唱,校长的送别箴言和风声雨声揉成一团,穿过雨,透过雾,响彻整个九一二操场上空,倾盆大雨中揉进去的不仅仅是送别的声音,也许还有一万珞珈学子的眼泪吧。

        风雨之中,我毕业了。武汉大学信息学部,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408实验室,一个我崇拜敬佩,学术魅力与人格魅力兼备,才华四射的导师,一群有才有脑有趣有爱的师兄妹,一张我坐了三年的办公桌儿。那张办公桌儿容纳了我的任性骄纵委屈眼泪迷茫喜悦,我在那里得到过,也在那里失去过。          大概只有鬼知道,看起来转身最潇洒那一个,心里头有多么割舍不下,以至于毕业后,连那一首小心温柔藏在手机里的“珞珈的孩子”都不敢轻易再碰。

        武大两个字走进生命中,这辈子就在那儿了,也大概再不会有任何一种花,能与樱花相提并论,三言两语休能试图将其说的清楚讲的明白。关于我与武大的故事,关于任何一枚珞珈人与武大的故事,我相信,开始后,从未结束……

        2018年3~6月,因为学术研究,我认识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谢谢水火相救,大恩不言谢。在临近毕业之余能结识如此牛逼好友,觉得自己赚大了。近来多忘事,心中所剩之人不过尔尔,珍惜那条难走的路,珍珍惜难得自由,惜身边寥寥挚友……

        2018年3月12日,以舍友兼伴娘的身份参加了一场婚礼,音乐奏响,掌声四起,婚礼上新娘子笑的纯真动人,嫁给爱情的女孩子令人敬佩。出场的时间先后顺序也许千差万别,但属于爱情的那一份等待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每个男孩女孩都值得。有时候,我们十分需要主动站在主角的身边,以一个配角的身份,以更加全面立体丰富的视角来看一看周围,看一看自己,看一看快乐的千姿百态的定义。

        2018年6月,我以学生的身份度过了读书生涯中最后一个暑假,搭乘25个小时火车,穿越1300多公里的土地,从南到北。家乡之于我的意义,是我出发时的坐标原点,是我认识外面世界的好奇心的根源。黄河边儿长大的孩子,对黄土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给予我流浪向远方的勇气,也指引我最终归向哪里。寒暑假已经再彻底与我无关,但回家的意义不会因此而发生丝毫改变,我还是那个看见牛羊会兴奋,爬上了山坡儿就能哼山歌儿,下雪了喜欢打雪仗,雷雨过后汤洪水,一进家门儿开口飙方言,投进爷爷奶奶怀抱就能变成三岁小孩儿的地地道道的陕北姑娘。

        2018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果断决绝切成两瓣儿时空,打破身不由己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可能是“入乡随俗”,彻彻底底投入新的生活当中,也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往事得到尊重,将回忆保护完整而避免被零星的新生活碎片割裂。

        对我个人而言,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安全感是来自于对过往的总结,文字让过去的某些生活有选择性地被复原,如果说过去生活中的很多时候我们处于一个被动的处境,那么,在被文字复原的过程中,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选择勾勒哪些记忆,采用哪种叙述方式,完全取决于自己。以一种自以为是也好,人工制造也罢的方式,让该划重点的记忆被记得更加牢靠,让该被遗忘的自然模糊。倒叙的方式甚至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敲下这些记忆的时候,人的心不再那般焦虑,不再那般害怕遗忘。坦然告别,全情迎新,所谓仪式感最简单直白的意义,大抵在于此。

        即便如此,依旧有太多太多时间上来不及,文字也来不及记录的时刻,遗憾地被淹没在记忆的汪洋中。也还有一部分,“耿耿于怀”的没办法忘掉的人和往事,深埋于心,闭口不提,生存或毁灭,随缘去。

        忘记了是第几次清晨六点多,天微微亮的时候,我敲下末尾句号,合上笔记本,倒头睡去。这一次是东方的红日从北京地铁昌平线下面静悄悄爬上来,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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