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3日，周三。第十一天。格尔木。
再闯昆仑山
回格尔木的宾馆歇够了，天刚蒙蒙亮，六点多就起床吃早饭。七点半准时出发，后备箱塞满了水和干粮，身上裹紧了这趟旅程里仅派上用场的厚外套—— 再闯昆仑山，谁都不敢怠慢。
青藏公路的路面坑坑洼洼，第一段路是来时走过的熟路，可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气温卡在10到17度之间，透着股一丝丝的凉。大伙儿谁也没吭声，只有车轮碾过积水，知道我们“风雨无阻”。
品尝圣泉水
第一站停在昆仑圣泉时，雨还没歇。这眼藏在青藏公路109国道94公里处的泉眼，就在纳赤台小镇边，3700 米的海拔让空气都带着点稀薄的清冽。
一泓清池从池底涌出来，像朵刚绽开的白莲花，碎玉似的水珠簌簌落进池里，溅起一圈圈涟漪。都说这是昆仑山里最大的不冻泉，水质清澈透明，誉为神泉圣水，犹如琼浆玉液，当地藏民奉它为“圣泉”，常来祭拜。
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进藏，行至此处遭遇风沙烟瘴，无法前行。迎亲大臣禄东赞拜见公主，说此乃神山，要虔诚拜祭方可通过。公主下辇，将长安迎请的佛像供奉在一平台上进行拜祭，忽然一股清泉从佛像前喷涌而出，形如宝塔莲花，这就是现在的昆仑神泉。我淋着雨，手冻得发僵，还是拧开空瓶接了满满一瓶，揣回车上抿了一口—— 那股冷冽劲儿，像含了块老冰棒，从舌尖凉到喉咙，回甘里带着股清润，瞬间嗓美喉清。
问道龙凤宫
继续往前方开了好一会儿，就见着无极龙凤宫的檐角了。这地方属昆仑山世界地质公园一部分，红墙金顶戳在苍茫的戈壁上，倒有几分不真实。据《封神榜》描述是姜子牙在这儿得道昆仑，宫里供着西王母神像。老子和元始天尊是道家昆仑派始祖，碑刻柱上还刻着《道德经》。港台和东南亚的昆仑派信士常来朝拜，倒真有几分“道家圣地”的玄妙。
我们在风雨里绕着宫殿参观。整个建筑风格独特，在这狂野的西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神秘。游客中心里吃罢午饭，瞅了瞅柜台里摆的昆仑玉：有的泛着墨绿，有的带着雪斑，像把昆仑山的灵气裹进了石头里。歇够了脚，继续往昆仑山口赶。
喜迎七月雪
雨越下越急，导航显示离昆仑山口还有50公里时，雨点儿突然变了模样：先是夹着冰粒，打在车窗上 “啪啪” 响，没过多久，竟飘起了雪！
雪花不大，像揉碎的盐粒，可谁也没见过七月的雪啊！车里瞬间炸开了锅，手机“咔嚓”声此起彼伏。远处的火车在风雪里成了道灰线，路边的军营顶上积了层薄白，连昆仑山矿泉水工厂的厂房都镶了圈银边。最令人向往的就是道路两边披上皑皑白雪的山峰，巍峨神秘。
驾驶员们握紧方向盘，眉头皱得紧紧的—— 路太滑了，稍不留意就可能打滑。可副驾和后座上的人哪顾得上这些，扒着窗户一个劲喊 “快看那边”，兴奋劲儿压过了所有紧张。这可是大暑的第二天呢！这辈子能在七月的昆仑见场雪，值了！
当晚躺在宾馆里，雪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摸出手机写了首《昆仑七月之雪》：“七月雪，百年一遇 / 七月雪，充满温柔 / 七月雪，冰肌玉骨 / 七月雪，驻颜心底 /百年一遇之前 / 你不懂怀念 / 充满温柔之前 / 你不懂爱情 /冰肌玉骨之前 / 你不懂憧憬 / 驻颜心底之前 / 你不懂生命 /而今在昆仑 在七月 / 你莫名怀念 / 敬畏自然 / 憧憬生命 /你有幸和昆仑一道 / 幅员辽阔 / 死亦无憾 / 多么崇高 / 多少荣耀”
“折戟” 保护站
雪没停，路却越来越难走。我们从早上七点开到下午三四点，三分之一的路段都在施工，坑洼里积着雪水，车轮碾过去能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偶尔遇上大货车，尤其是拉着90 米长风电旋翼的，前后得有小车护航，跟条慢慢爬的长蛇似的，堵得我们半天挪不了步。跟司机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们进藏要熬好几天，吃住都在驾驶室里，拉萨是他们眼里最亮的灯。大伙儿都叹了口气，盼着这路早点修好，让他们能少受点罪。
到昆仑山口时，海拔快5000 米了，我明显地感到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胸口有点闷，头略微有点胀，喘气也费劲。可谁都没提回头 —— 离可可西里、离索南达杰保护站，好像就差那么一口气。
我们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前方路况变好，希望天气转晴，希望我们能更向前。可希望还是碎了。在一处不知名的路段，一个巨大的雪水坑横在路中间，大货车能勉强蹚过去，我们的小车根本不敢试。团长盯着水坑看了半天，终于咬咬牙：“掉头吧。”
此时，我看了一下时间，将近下午3点。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回头望昆仑，雪峰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像头沉默的巨兽。我好像听见了远古的呼唤，风正裹着藏羚羊的蹄声，裹着索南达杰的故事，在山谷里嗡嗡作响。
没能到达心中的可可西里，站在索南达杰纪念碑前，是真的遗憾。但我们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敬意。那些为了保护藏羚羊倒在风雪里的每一个人，为了守护这片“生命禁区” 的每双手，都值得我们抬头仰望。
往回开的路上，雪小了点。大伙儿没怎么说话，可谁都知道，这趟“折戟”的可可西里之行，比任何顺利的旅程都让人记挂。至少，我们饮过圣泉的水，见过七月的雪，听过神山的风，心里装着对可可西里的念想——愿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等珍稀动物在那里，在我们向往和想象中，自由地奔跑、栖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