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是一种很有东方哲学味道的的艺术手法。一般来说,书画音乐等艺术中的留白多半是为了增添余韵。但落到小说里,留白的类型和作用似乎还要更丰富一些。
魔道祖师里也有很多留白的应用。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场景就是魏无羡带着蓝忘机重游莲花坞旧地,爬上幼时曾经摔下来的那棵树,想起师姐在树下接住他的一幕,热泪盈眶。小说中描写:忽然之间,魏无羡脑中涌起了一股异常强烈的冲动。他想像当年那样,再掉下去一次。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如果他接住我,我就……”在此之前,小说一直以内部视角跟随魏无羡的思绪,来到这里却嘎然而止,下一步就马上切换到外部视角:魏无羡摔下树去,蓝忘机接住了他。这里对魏无羡的心理描写就作了留白处理。这里的留白,有一种余韵不断的感觉。类似的地方,还有不夜天血战后,蓝忘机把魏无羡藏在一处山洞里,一边输送灵力,一边低声对他说话。说的什么,小说里一句没写,写的只有魏无羡的回应:“滚!”。此外,金麟台上,魏无羡的身份被拆穿,百家群起讨伐,蓝忘机二话没说,把一生清誉抛开要同他一起走。“两人此时已冲下金麟台,蓝忘机猛的握住他一只手腕,似乎正要说话,忽的面前白影一闪,金凌挡在了他们面前。”作者依然没让他有机会把话说出来。这种留白,是留给读者有更多自行琢磨的余地。
还有一种留白似乎略有不同。魏无羡在与聂明玦共情的过程中,看到了三尊闲聊的情景。他觉得蓝曦臣很会聊天,便又想到蓝忘机怎么那么不会聊天。然后又想:“不过他不会聊天,闭嘴也挺好的。话都被我说了,他就听着嗯-嗯也蛮好。这叫什么来着……”读到这里的人,心里都会笑着补完:这就叫“夫唱妇随”呀。这词已是呼之欲出,作者却生生忍着不说。想来一来是增加阅读的参与感,就像歇后语一样,作者把前半截说了,读者心中就把后半截自己补上,不动声色中完成了一次互动,增加了阅读的趣味。另外还有一个作用,或许就是让读者在无形中获得智力上的一次优越感体验吧。
另外还有一种留白方式则比较隐晦。魏无羡大梵山上重遇蓝忘机,当时的评价是“披麻戴孝”,“一脸活像死了老婆的苦大仇深”。这是从小说中魏无羡的视角看去,并无不妥。但知道故事走向的读者站在高一点的维度去看,却会会心一笑:“不错,蓝忘机确实是死了“老婆”,苦大仇深呀。”这两个维度之间的错位,就留下了有趣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