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写作
第二章 《阁楼偷光人》
起:囚笼微光(800字)
阁楼的气窗结出厚厚的冰花,苏蔷用指甲刮开硬币大的透明区域。正月十五的月光流进来,在她掌心聚成一滩惨白的积水。楼下传来大伯母尖利的笑声——他们在吃芝麻汤圆,甜腻的热气顺着地板钻上来,混着草席的霉味堵在喉咙里。
“啪嗒”。
一颗石子击中铁皮屋顶。苏蔷扒着窗框往下看,老陈头正用竹竿挑着个塑料袋。她解开活结,里面是半块冻硬的蜂蜜蛋糕和一本卷边的《新华字典》。塑料袋内壁用圆珠笔画了个月亮,底下歪歪扭扭写着:“初七值班室有灯”。
突然传来木梯吱呀声。苏蔷把字典塞进裤腰时,大伯母的鳄鱼皮靴已经踩上最后一级台阶。“死丫头偷懒?”女人掀开草席,金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锅炉…”
苏蔷突然剧烈咳嗽,呕出带血的唾沫——工牌在胃里面划出的伤口还没愈合。大伯母嫌恶的后退,踢翻了角落的夜壶。尿液浸湿字典时, 苏蔷盯着女人发际线处新烫的卷发,那里散发着烫发剂的氨水味,像极了殡仪馆防腐剂的味道。
承:镜面偷光(700字)
初六的雪停了。苏蔷蹲在锅炉房掏煤渣,发现堂弟的奥特曼玩具卡在炉膛里。塑料眼珠已经融化,像两滴凝固的沥青。她掰断玩具手臂,在铁锹上磨出尖角。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苏蔷撬开了储藏着的挂锁。三面破玻璃斜靠在墙边,那是大伯母去年淘汰的梳妆镜。她拆下镜片,用冻疮膏粘在阁楼东侧的墙板上。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隔壁工厂的冷却塔时,三道金线精准射入狗窝旁的煤堆——老陈头藏书的坐标。
正午,大伯发现锅炉熄火抄起铁钳时,苏蔷正用身体护着镜面装置。铁钳砸在肩胛骨上的瞬间,她听见“咔嚓”轻响。不是骨头,是藏在棉袄里的镜子裂了。
“赔钱货还敢玩镜子?”大伯母揪着她耳朵往墙上撞,“跟你那个骚货妈一样…”苏蔷突然抓住女人手腕,拇指狠狠按在神门穴上——这是老陈头上周教她的穴位。趁对方吃疼松手,她吞下镜子的玻璃碎片。
深夜,苏蔷在便血中摸到那片玻璃。月光下,它嵌在掌纹里,像一道透明的伤口。
转:雪地密码(900字)
初七的北风刮走了最后一片云。
苏蔷赤脚站在雪地里,脚踝的冻疮渗出黄水。值班室亮着昏黄的灯,老陈头的身影在窗帘上投出夸张的剪影。她刚要靠近,却看见大伯从仓库闪出来,怀里抱着印有“霍氏建材”的纸箱。
苏蔷贴着墙根移动,突然踩到硬物。扒开积雪,是半张被撕碎的检测单,红色公章盖在“抗压强度不达标”的字样上。纸片边缘沾着褐色的痕迹,让她想起父亲工牌背面的“7·15”。
值班室突然熄灯。苏蔷摸到窗台下时,老陈头从气窗递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用作业本纸包着的《简爱》,扉页上所有“苦难”都被红笔圈出。盒底沉着三枚夜光贴纸,磷光在雪夜里绿得渗人。
“贴天花板。”老陈头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大伯每晚七点查岗。”
回阁楼的路上,苏蔷踩到冰面上摔倒。手掌拍碎的薄冰下,赫然沉着根螺旋纹钢钉——和父亲胸口那支,和墙缝里那截,一摸一样。
合:焚书之夜(600字)
正月十六的月亮想块霉斑。
苏蔷把夜光贴纸粘在阁楼横梁上,绿光照亮《简爱》第23章——罗切斯特扮成吉普赛老妇的段落。她正用玻璃片在墙板上刻海伦的台词,楼下突然爆发争吵。
“…那批货明明…”大伯的咆哮震落墙灰。
阁楼门被踹开时,苏蔷来不及藏书。大伯母的貂皮大衣扫过她脸颊,香水味呛得人头晕。“小贱种识字了?”鲜红的指甲撕开书页,“你配吗?”
《简爱》被扔进火炉的瞬间,老陈头在窗外咳嗽。火舌卷过“我贫穷,低微,不美丽”那句时,苏蔷突然抓起床底的煤油瓶。大伯母尖叫着后退,撞翻了神龛——崭新的财神像摔得粉碎,露出肚子里塞着的检测报告残页。
“跪着!”大伯的皮带抽在脊梁上。苏蔷盯着火炉,看见烧焦的书页翻飞如黑蝶。其中一页没烧尽,残页上“灵魂平等”四个字在灰烬里发亮。
雪又下了起来。老陈头半夜来送冻疮膏时,发现苏蔷用血在墙上画了满墙的夜光星星。煤油灯照不到的角落里,三根螺旋钢钉被摆成等边三角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