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我们能做什么
周日睡醒起床,习惯性地打开《奇葩说》,准备纸巾迎接这个鲜少谈及的死亡辩题。马东在调查现场有多少人生命中涉及这个辩题的时候,全场有一半的人举起了手。
当生命毫无质量与尊严之时,我们究竟该如何选择?是选择鼓励绝症病人接受治疗撑下去,哪怕一线希望依旧渺茫,还是尊重病人的自由意志陪着他向死而生?
就像节目里董婧说的,我们不该自私地将爱绑架在病人的自由意志之上,但是,我不敢保证,当面临是自己亲人的遭遇的时候,我是否能做到以上这一点。
罗振宇在辩论前说,
“尊重每个人的自由意志,比如说朋友们就某件事让我给出建议,我总是先要探测他的倾向,然后鼓励他的倾向,我觉得这是为朋友之道。但是遇到这个题目,我觉得好像我有一点怀疑。”
《奇葩说》辩论存在的意义,其实很多时候不在于分出输赢两方,就像这一期生死辩题,最终马东也很人性化地采取了平局结束,长达70多分钟的观点冲击,其实想要带给观众的都是更多新角度上的思维方式。
人性在最后一刻永远是脆弱的,平日扬言自己如何如何理智的人,面对至亲之人将死的事实,不可避免地难以做出当下状况最理智的决断。
记得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则真实发生的事,一位商业界骨干在面对自己母亲成为植物人的事实面前,不顾工作上几十万的生意大单,每天固定花上几小时,陪伴在依靠营养输液管勉强维持生命的母亲的病床前。
他深知这样的治疗在残酷的绝症面前没有一丝抵抗力,但他只要看着心电图仪器上还有生命体征,他心中的家就在,他无法想象母亲离去之后要如何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但哪怕给他一点缓冲悲伤的时间,也好。
没人说过离别可以轻松面对,爱本身就降临的毫无科学依据,所以痛苦的来源也依旧无迹可寻。就像宗教里的图腾,陪伴我们一生的家人早已演化成温暖和爱的图腾符号,他们的离去也就意味着家的破灭。
我生活中的一位朋友W,刚结识的时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开朗积极的社交达人,熟悉之后渐渐听他提起因绝症逝世的父亲,才知道他心底埋着这么深的往事伤疤。不像节目里坦然分享的石泰铭,在讲起悲伤经历因为母亲的自强伟大能无比自豪地不掉眼泪地陈述,W是在高中的时候知道父亲得了癌症。
当时母亲像所有故事里伟大的女人一样,扛起这个家,但最终没能像石泰铭一样幸运重新获得父亲的新生,癌症还是无情地带走了这个于他而言生命中极其重要的男人。当时W,在班上属于老师喜欢的优等生一列,因为父亲过世的巨大打击,学习动力像没有了灯塔指引,成绩一落千丈,直到现在提起不及格的英语,他还是会不甘心地说,当时英语无心学习加上没下功夫认真学,要不然不会不及格。
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举家借债只想多维持父亲的一线希望,那只被W紧紧握住的手只要还有温度,他内心就还是温热的。当时在他对面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没有类似经历能给出建议的我,只给了他无言的拥抱。
日后想起这件事,仍旧像当时心里所希望一样,愿他能渐渐放下这段少时阴影,真正敞开胸怀迎接人生的每一段新际遇,在灯火阑珊的深夜回想起这段往事,能不再流泪,而是笑着怀念。
就像黄执中在最后一句话说的,不要鼓励我说要有勇气,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你们才需要勇气。这句话也是我想要对W说的,如果今后的人生能保持勇气好好过活,才是远在天上的父亲最想看到的事情。
节目中我注意到李林哭的是最频繁的,从他一辩的论述上观众就可以知道他对于患上老年痴呆症的外婆深深的感情,我虽然没有他相似的经历,但我想我能感同身受其中的不舍和悲伤。
在我念中学的时候,某一天妈妈突然带我到医院,平时生龙活虎的父亲,在我眼中简直算得上是披荆斩棘的盖世英雄,竟然在那一刻戴着氧气罩满是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其实只是急性阑尾炎发作刚做完手术出来,所以完全没有生命大碍。
但我就是不可抑制地拼命落泪,加上父亲还一直透过满是雾气的氧气罩告诉我别担心没关系之类的话,我更加哭得肩膀都抽搐了起来。从来没想过在生活面前百毒不侵的男人,也会因为疾病的折磨瞬间变得柔弱,当下的我只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以及对之前不懂得珍惜家人对我的好的无比悔恨。
也就是那一刻,感觉自己内心长大了。如果当时父亲患上的是更严重的疾病,我想今天坐在电脑前看节目的我会比李林哭得更重。
突然联系到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世界上最美的离别》,有一个情节是,妈妈一直想让儿子教她电脑,儿子总是推脱,每次都有借口。妈妈说,难道要等我死了之后才教吗?儿子说,不会的,妈妈才不会死呢?
谁知道,不久后母亲就诊断出患上癌症晚期。永远将母亲需求摆在最后的儿子,一起吃顿午饭都不耐烦的女儿,冷漠不搭理的丈夫,以及平日使劲欺负儿媳的婆婆,在知道女主角得了绝症那一刻都深深沉默了。
结局是充满了悲伤色彩的凄美告别,所有主人公都在善良的女主影响下,找到了最正确的那个自己。也用100多分钟的影片叙述,诠释了高晓松在结辩时的那首小诗。
你是那颗星那颗星星,我是你旁边的这颗星,我的整个轨迹是被你影响。
即使有一天这颗这颗星星熄灭了,它变成了暗物质,它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
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轨迹,你的出现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
无论,你在哪里。
我试想如果我是辩题中那位将死之人,我会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对我做什么?我想我会拔掉身上插满的氧气管,宁愿生命减少长度也要活出谢幕前的厚度和尊严。
我会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陪伴我去看看繁花似锦的世界,呼吸哪怕多一秒的新鲜空气,也不要做一个在生存前举手投降的俘虏,躺在满是药水味的房间里,那不是我生命中本想象的完美句号。
在我们文化基因里,自古以来就避讳谈及生死。不知生焉知死,我们总是逃避谈论死亡这个话题,但我们谁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总结陈词的时候,很喜欢罗振宇的这段话
鼓励不是鼓励本身,我们在别人生命当中的作用,也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大。我们在阴阳界的这一边,做好我们自己,就好了。
人生是一个大party,最后谢幕的时候请不要怂,大方的90度鞠躬,满含热泪的微笑,跟在场所有生命的常客一起掏掏心窝子,就好。
很喜欢网上关于“born to die”的解释,向死而生。
这里不是说你快死了急着去做所有事,而是作为一种思考方式,如果你知道你明天要死了,今天可以做到事情也就都是日常(上班,睡觉,打豆豆)——这里打豆豆泛指一切你在意喜欢的事,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即使明天死了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也就是真正做到了向死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