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三十,几个宿舍的人一起过很热闹,老黄和老婆儿子,坤哥和老婆女儿,还有像Dennis这样体验香港过年没回去的 “同学”。本来Lydia说是要回去,大家以为她已经提前走了。因为她搬出去住,她不说还真没人知道。大过年的,没有其他人家收留她,临了还是跑回新晨大厦这个“屋企”吃年夜饭。
林梅回北京过节,事先没说,Dennis略感失望,走的时候也没让他去送送。他又自作多情,人家肯定有人送。晶晶要Dennis到她家过年三十,他说要和这个“大家”一起过。她们家太陌生,不去了。Eve老公一家回香港过节,一直没看到她人影子,必定陪老公分不开身。
三个宿舍各炒了几个菜,加上买的熟食,照例还要包饺子,席间大家拍照摄像留念。坤哥的女儿还给大家表演了一段节目,唱了歌,跳了舞,“Two Tigers,Two Tigers”,逗弄大家神经,好玩极了。
年三十的问候电话此起彼伏,有打进来的,也有打出去的。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几个人去铜锣湾的维多利亚公园看花灯,路上Dennis与Lydia聊得最多,一旁的Elise和Simon与坤哥一家玩笑。
“Emily都回去探老公了你怎么不回去?”Dennis问Lydia。
“哎,你不知道,我那‘老公’回乡下看他爹妈了,你说我回去还要跑乡下多不舒服。”Lydia心有不甘。
“你这要求高了,中国哪里不是乡下,我还是上海乡下的呢!”
“那也是上海啊,我也就看中他有出息,是不是城里人无所谓。可他舍不得老娘啊。”
“没错,你这是门不当户不对,麻烦。”Dennis没敢追问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说你们京姐京妹,就像Eve,嫁了香港人还不在澳洲守着老公,把人家也当乡下人啊?”
“去你的,人家再怎么乡下也不比我们啊。”
“那你们还要怎么样,左右都不满意。”
“这山望着那山高呗,你说怎么办。”
“我看你们是从山上望着水塘,越望越低,心高眼低。”
“又开涮,怎么没见你忙活一个,让我们开开眼。”
“我不想给你们女生添麻烦,不好吗?”
“万一人家女生就不怕麻烦,喜欢你这个麻烦呢。”
“有道理,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
那一天,Lydia来中环办事,Dennis送Lydia回铜锣湾。两个人站在中环金钟电车站站台讲话,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都没上车,任由一辆辆钢铁巨兽呼啸冲击而过,有如身处人类饲养场和畜肉加工车间。五分钟、十分钟过去,Lydia还没有走的意思。电车一趟趟过去,Lydia看都不看,两眼只只管盯着Dennis说话。
Dennis浑身燥热,以为她有何等重要或亲密的话要对他说。
马路中间的露天车站等车人很少,她那天似乎有讲不完的话。Dennis后来想不起她讲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喋喋不休,见到Dennis如见亲人,要把几个礼拜的话都说完。时空交错,Dennis恨不能马上跳上车走人。但是他还是很有耐心听Lydia倾谈,她搬出去一个人住肯定没这么多说话的人,抓到他说个没完没了。
她的语气以自己主观为中心发散开去,常含一股虐气,而Emily说事都是以客观角度分析,相对平和自然,再加上自己的观点,不会让人感到很突兀,强势不足柔弱有余。她话语间有很多关心和倾慕她的男人频频出现,有意无意撩动他心津。他微笑不语,专注于倾听,不发表意见或给出任何建议,女人滔滔不绝的时候没有听男人想法的意思。和她们说话,Dennis听的多说的少,反正她们主意大过听众,由她们说去吧。
不过,听多了他会走神,突然想到别的什么事情上去。
看着电车一辆接一辆过,每过一辆他都有被碾压的紧张,像被钢铁之物屠宰,每经过一辆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他们。毕竟香港人不会在空气和噪音这么糟糕的地方聊天,而且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他们此刻一定是在拍电影,这个镜头太长,这个导演太不专业。镜头从站台、电车上、街道上、高楼上拉近拉出,烦躁充满整个画面,剧情只凭想象。
终于,Lydia上车,这个镜头可以Cut收工。
他喘着粗气,背部衬衫全部湿透,又不想坐电车,返身上了过街天桥,一路漫步而行,调匀呼吸,释放刚才电车站被超长镜头钳制的压力。那是一个写字楼、酒店、商场人人都看得到的站台,唯见一对男女形单影双,却听不到全情对白,看不到激情迸发,谋煞菲林。
他不在意Lydia和她准老公关系如何,也不在意她为何不回去过节。她对香港既抱怨又喜欢,抱怨的是人,喜欢的是这个地方。她的老板也常会带她去会大陆客人,喝茶谈事,但不会像Emily老板和坤哥老板那样大方请他们十几个一起吃饭游玩。她和Emily一样不喜欢说粤语,还老拿广东话说事,起码坤哥的口音就是他们经常调笑的对象。香港人讲国语音调既轻又低,没有广东人舌头那么厚重,总被香港人说成乡下人。
去铜锣湾逛花市的人非常多,这倒不要紧,关键是下起了雨,所以一行人匆匆而过。回到宿舍,剀弟酒喝多了,一直在睡觉。只有Dennis与坤哥、Elise不肯睡觉,三人打“三国”守夜,一直到早上六点才困,终于度过这个无眠的香港新年夜。
初一这天Dennis完全是在梦中度过,初二早上起来弄剩下的饺子皮和韭菜,他只叫来隔壁的Elise和剀弟帮忙。Jason、Andy都放了飞机,说中午不来,只有Dolly同Kinsey、Diana、Alex没有毁约。到底香港女孩子守信,Dennis每人给她们包了一百文的利事,纸面红红的好看。以前利事都是包十文的港纸,后来港英废了十文港纸,改成十文硬币,利事的价钱就翻翻成二十文。但Dennis正好找不到二十元的纸币,只好用更红的一百元港纸,差一点就用五百的纸。Dolly她们几个都赞Dennis水饺做得很好吃,家里妈妈都做不出这个味道,这个记忆将伴随她们很久很久。
Diana这次明白了,这里既没有大太,也没有二太,只有这么能干的男人,即使倒贴也值。也许通过她们的嘴,他的美名也会传扬出去,自然不用他费力跟谁申辩。Dolly还是有些拘谨,像大姐一样带领两个小妹妹,踏进这块“未知”的大陆飞地,体验到没有见过的很多东西,甚或是浓缩的男人味道。Kinsey默默帮Dennis摆弄桌椅碗筷,像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
Dennis的房间他们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看了又看,还好没有看见背后墙上的素描画像。客厅墙上的那些招贴画自然他们不会有兴趣。有Elise帮忙,沟通起来就更没问题。只是由于差两个男孩儿没来,又有Dolly在,明显没有那么热闹。平常Dennis与他们肆无忌惮的玩笑无从爆发。
“哎呀,你们住的很好啦,我们都住在新界那边。”Dolly又露出感慨的表情,说话像刻意念台词。
“我们是合租的,不如你们自己买的楼。”Elise说。
“有的住就好,你们大陆住房都不要钱更好。”Diana说。
“阿姐,不能这么讲,他们人工低过我们很多。”Alex比较明白。
“最好在香港拿高人工,住大陆便宜房子,多美啊!”Kinsey显得更明白。
“临时的,我们都是临时工,很快就返回去。”剀弟说。
“我们度过一个‘Gap year’而已。”Dennis说。
“有这么好的‘Gap year’,你们就不要走了,Dennis对吧?”Dolly讲。
“好啊,你们要我们留下,我们就留下,是吧,Alex?”Dennis说,“如今总有大把在大陆开公司、赚高人工的香港人,岂不是更好?”
“都唔知边度更好喽!”Dolly嘴里嘟嘟囔囔。
Dennis特地准备了几样女孩儿喜欢吃的水果和甜点,吃完就送她们出门。Dolly、Diana和Alex也约了其他人。但Kinsey没事,像是与Dennis约好,就等跟他一起行。
送Dolly和Alex走到地铁站分开后,他们就沿德辅道步行天桥向中环走去。想起上次圣诞假期,空空如也的心情,以及后来红磡演唱会爆发的“养狗还是交个女朋友”的疯狂,她不是也等人来约吗!
半个月前他就告诉她今天的安排,她从顺如流,似乎等待已久。他绝不会担心听到“迟一点”的说法,在她这里,他治好了那“一点”的强迫症。Dennis何曾不想单独约她,今天两个人显然都要约在先,印证各自心里的那点“意思”是否会有回应。从晨曦岛偶遇到红馆的震撼,始终在他们脑子里隐隐牵萦挂怀,为什么不能继续呢?也许距离拉罐喷发仅差一指之力、一寸之遥。
既然Andy躲着她,Rosy疏远他,两个气息交融之人只差毫发间的亲近。他们之间的吸力远胜于他们与Rosy和Andy之间的排斥力,不需要语言甚至目光就可以相互感应沟通。在Dennis眼里,Rosy面对他时更多在思考什么、怀疑什么、分析什么,不像Kinsey对他敞开胸襟,大胆接收,主动反馈,甚至以散发香水的体味去“迷”人。
今天Dennis觉得她缺少了些什么,原来她没喷香水,但他脑子里的记忆依然唤醒引导他,感受她强烈的气息阵阵袭来。
“不好意思啊Kinsey,光让你们吃水饺来的。”Dennis走在Kinsey身旁,非常放松。
“没有啊,都挺好的,你比香港男生能干多了。”Kinsey含羞状低头说,沉浸于满足。
“不会吧,我比你们大了几岁,走过的地方多,吃过的东西多,会做的当然多。”Dennis自信地说。
“所以啊,大家都把你当偶像看,一点都不假。”Kinsey禁不住朝Dennis靠过来。
“当偶像太累,我从不把自己当什么,放松一点最好。”Dennis边说边转头看Kinsey,肩膀不经意碰了她一下又弹开。
“香港男生在你面前都显得苍白脆弱,一眼就可看穿,你却能穿透别人,明白别人想法。”Kinsey又贴近Dennis。
天桥上仿佛空无一人,他们不在走路,肢体的碰撞和语气的相互渗透,如鲠在喉。如果没有什么进一步动作他几近无法呼吸,他不能再逃避,再说多少无用的废话。
“姑娘,你漂亮吗?”他嘴靠近她耳朵上说。
“你要女朋友还是养条狗?”她耳鬓蹭上他的脸颊回答。
他毫不犹豫的右手蹭过她的左手,她也没有躲避,他就势牵住。她软绵绵的手近乎要化在他的掌心里,他不忍用力握。她抬起幽深的大眼望向他,他也正盯着她看。四目对视,惊栗的瞬间,再无任何遮拦。两个人一时都怕自己和对方受不了。他干脆伸出右臂用力搂住她右肩,左手握住她的左臂,嘴巴贴到她左耳边道:
“嗨,Kinsey,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该怎么说呢?!”
“那就别说了,我都知了。”她眼里含泪道。
“我真的好中意你!”他终于说出来。
“我都喺啦!”她嘴巴也贴过来,一点迟疑都没有。
“你终结了我,是吧?真没想到,这是个意外吗?”他的头蹭着她的鬓发。
“你也终结了我,一点不意外。”她回应着他,额头在他的脸上摩挲,似饥饿的雏鸟唧唧鸣叫,盼到了觅食归来的大鸟。
两个人头有点晕,脚下有点软,几乎没有过多试探,更没有遭遇尴尬,深浅不知往哪里走。Dennis握紧她的手,只管拉着她往前跑。前面人越来越多,他们忘记今天晚上维港放烟花,朦朦胧胧到了中环。上了天星小轮,两人几乎抱在了一起,远胜三十年前苏斯黄邂逅鬼佬的那一幕。
距放花时间尚早,但已人声鼎沸,浪卷潮推,盖过他们剧烈的心跳。
他们并不想看烟花表演,到了对岸,文化中心已经挤不进去。六万人争看二十三分钟的烟花,连人头都看不清。曾经暴雨如注寂寥无人的尖沙咀,已然人潮汹涌,不见Dennis曾经雨中踽踽独行的身影。
怎么办?Dennis盯着她看。
“去我家吧。”Kinsey面带腼腆,但一点没犹豫地说。
“你屋企冇人啊?”
“佢哋都返乡下了。”
他搂着她,生怕她被人流冲散,好不容易下到地铁,坐到屯门站出来再换小巴,坐了几站下车,过了两条马路。她家在山坡上一排半新不旧的三层楼里。要让Dennis自己来,肯定找不到地方。屋子不大,但足够她们一家几口腾挪,起码不用睡上下铺。
Dennis来不及好奇,她刚一打开房门,两人迫不及待抱在了一起,两唇相汲两舌相绞如痴如狂。她抱着他的胳膊箍得紧紧的,比他的力气还大,掰都掰不开。两人连推带搡进了她的小房间,倒在小铁床上,床架震颤得直响。
“我得先喝点水,今天饺子有点咸。”Dennis喘口气说,可嘴上也没闲着。
Kinsey打开一罐饮料,自己先喝了一口,Dennis一点不客气抢过来也灌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她的嘴唇又贴过来,他一张嘴,就被她喝掉一大半,饥渴难耐之际有了一点滋润。他浑身上下抓扯她,从背部到腰部到臀部,再到大腿之间。她的背上冒汗,他的额角津湿。等他除去她的上衣,直接顺着罩子边缘伸手摸进去,微微抚动,滚烫圆润的触感从掌中神经直达他脑际。平常看不出来她娇小的身材这一点如此突出,更加刺激他加大了揉搓的力度。她伸出一只手到背后释放机关,两颗饱满、将熟欲透的果子完全呈现于眼前。他双唇立刻敷上去急切吸吮起来,她的双手抓挠他的头发和耳朵,开始扯她的牛仔裤扣子,再一起身,从裤脚把裤子拉脱出来,只剩条红色的三角裤。他急急切切把自己也脱得只剩内裤,接着俯身过去,上面唇对唇,下面隔着裤角摩擦着,热气转化成烈焰上下燃烧。他伸手探进她那块三角地,顿时感到溽湿一片,而她的手也揪住了他冲出底线的号角。如此在水与火之间口口纠缠、手手相交,终于扯掉最后一道包装。他低下身,舌头舔了一口那高危之地,她竟然伸手护住,侧身过去。他起身上来,从背后抱住她,嘴嗜其颈,手抓前凸,号角穿过其双腿天际线,艰难前行入水,在一片湿滑的泥沼之境蠕动。像踩到千年地穴的青苔,就要径直跌落深渊。她紧箍的双腿渐渐放松,霎时间他的号角滑了进去。“啊,”她沉吟了一声,连着一下震颤,背部更加汗湿。他的嘴、手、号角一齐努力,他的热汗已和她的汇流成河。他喘息着停歇片刻,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吹动号角。她几乎在隐忍之中渐渐启动,突然反转身骑在他身上。低下头,张嘴吸了一口红热的号角。
“你的东西好大啊。”她妮妮喃喃说了一句,伸手抓过他扔在一边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路上买的一盒“垃圾袋”,撕开一个给他戴上。“我来了,小狗,乖!”
她将号角推送进去,这回轮到他一声尖叫,腰部以下筋脉突发抽动,经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因为她真真切切看到他自己的号角直插云霄,任由她摆弄自如。几次三番之时,他紧闭的双眼缝隙瞥见她微合的双眼和半张的双唇,摇摇摆摆云雨难辨。“哦,”他叫了一声,她退了出来,迷迷糊糊端详着号角,“你好棒啊。”失去支撑的号角在空中耸立片刻,又被她收入囊中。如此反复多次,不知道他们谁先受不了,“Oh come on! I love You so much!”他奋不顾身抖动,上下冲突,终于她摊到在他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她退出逐渐疲弱的号角,赤吐舌微吐,轻轻嘬了一口,结束了第一轮战斗。
顾不得打扫战场,Kinsey拉着Dennis进了浴室。冲凉之际越冲越热,顿时硝烟又起,大战雨中,直至瘫软于地。之后又不知浪费了几个垃圾袋,两个人抱在一起迷糊到天亮。Dennis手臂被Kinsey枕得发麻,感觉要断了才醒来。猛然想起今天与同事约好要去火炭Patrick屋企聚会,顾不上检查昨夜战果,赶紧起身。Kinsey还在昏昏沉沉之中,他不忍叫醒,只吻了下她的额头,但见一滴泪水从她一侧眼角滚落。
一出到街上,蓝天白云,阳光刺了他的眼。他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忘了问问Kinsey。他只能打车过去,省得找不到巴士也找不到地方。昨天的事来得太快,他还没想明白。把她扔下,一个人跑了,如何是好?好在那是她的家,他安慰了些许。
尽管不是第一次到香港人女孩子家,他还是像逃出来一样。
上次在Agnes家,他什么都没做,没急着进门,也没急着逃跑,脑子里只有一首“天空”。那是港岛的天空吗?那是他的天空和她的天空吗?他的天空不得近看,她的天空只可远眺。
Kinsey的天空呢?他是她天空里的苍鹰吗?亦或她是他天空里的一叶渡船!
“石屎森林上的天空,常见苍鹰踪迹,本该迎风激浪,却养在温柔之乡,偶尔出来巡山做样。
她要寻找天空里的雄鹰,他的雄心也曾恣意飞扬。曲终欢尽,双双铩羽而坠,他被收入她笼中,再无力展翅高飞。”
等不到头昏将醒,一到Patrick屋企,Dennis目光无意识搜寻,等人都来了,没看到Rosy。JoeJoe讲,她同几个朋友去烧嘢,因为昨天她们还在一起,事先知道她不来。Dennis本来还想问她跟谁去烧嘢,JoeJoe已经跑开。Patrick这样温馨的家,小女生有感受,而Dolly、Rosy这班Cool女生总要避之不及,逃得远远。
Patrick的房子厅很大,两个房间小得要命。他们翻看了很多照片,Patrick太太上大学时到大陆玩过两次,南京、苏州、杭州、北京、黄山、内蒙古都去过,照片拍得靓极了。从影像中Dennis发现她有内秀,尽管她第一眼看上去不起眼,却抱朴含真。她已准备了不少各色小点心给大家吃,有蛋挞、曲奇、萝卜糕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话,Patrick有七年的时间忙于工作考试,没时间陪她玩,而后又生了孩子。他们结婚时间几乎与Dennis差不多,而今他们有了孩子,Dennis却单了身。Patrick说他二十岁开始拍拖,经常去长洲。Dennis说那里度假屋很多很方便,他一个劲地笑。
他儿子也是静静的,长得像妈妈,性情像Patrick。一本Baby Book记载了成长的全部过程,甚至连婴儿脐带也剪下一截贴在其中,细致以极。Dennis翻动相册的心深受感动。如果他此刻还在上海没来香港的话,可能也跟Patrick一样,在家相妻教女。
Patrick讲到他喜欢弹钢琴和吉他、唱圣歌,但不喜欢运动,所以老婆老骂他。Dennis说人各有所好,无需强求,只要感觉好便成。
Patrick问他太太对Dennis有什么印象,她说他很有“傲骨”,一如去年Dennis才来时Patrick给他的评价。Dennis尚不清楚“傲骨”二字在香港话里意味几何,掂量不清十两一斤和十六两一斤的轻重,隐隐觉察他们都有点敬畏他,也可能他比较自傲对人冷淡,在“柔弱”的香港人面前显得很“Sharp”。他怕吓到大家,偶像做成这样,难道也练成Dolly、Rosy那样由Cool而Cold的雄铁石男啦?Patrick和他太太不仅不Cool,而且还很Warm。他们一对应该是公司一帮男仔女仔成家立业的典范。
他们都是虔诚的教徒,长期浸润于神谕圣词之中,骨子里悟透的清秀和温文尔雅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相伴,妈妈又将产子,多幸福的家庭。Dennis还是发现Patrick与众不同的忧郁,深不见底,使他无法畅怀,只在晨曦岛船上唱歌的时候,难得乍现一刻愉悦的光芒。
同是教徒,Tiger性情就不一样,与Daniel和Blair更截然不同。Dennis不禁心生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那会是什么呢?
下午一帮人从Patrick家出来,一起冲到酒楼饮茶,然后再坐火车回至大围,租了单车沿吐露港向北行。想不到香港专门开出这么好的单车径,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到头,折返时已近六点。当中Diana、JoeJoe和另一个新来的女孩Kenny一前一后和Dennis搭档,时快时慢来个小比赛。Diana问Dennis为什么Jason今天没来,Dennis回答:
“我都唔知,成日都没见到。一定和Andy玩疯了。”
“佢哋两个平日唔喺听你的?你嚸话唔知?”Diana不太相信。
“唔喺哇,我急时讲粗口佢哋都唔听。”
“Jason有个女同学喺没?”Diana含蓄地问。
“你都知啦。”Dennis不想说清楚。
“但他们关系好像不好啊!”Diana还是直接问出口。
“大概是吧,怎么,你总要帮到佢哋乜?” 他早看出她对Jason有意思。
“不是啦,我随便问问。”她对Dennis还是无法聊到母语的深度。
“喂,快点走啊,你嘀两个。”JoeJoe在前面喊话。
“冇理佢,让他们讲私房话。”Kenny说。
回来搭地铁,Dennis一人在车上,疲累以极。竟然脑虚肚空,如此心灰意冷,无名之状无以言诉。
“为什么今天没有骑单车带Kinsey去看夕阳?
很多事情真不知有没有意义,来不及想就做了,做了又不愿再多去想,更可能是枉自苦恼,趁早丢了为妙。”
等回到宿舍,坤哥正送走一帮香港孩子,刚返转,从楼上下到14F来,陪Dennis抽两口烟,享受一下每天他们心照不宣的固定程式,不来这么一趟缺了些什么,彼此都觉还挺有味道。
坤哥今天和同事去长洲玩,顺便带他们来新晨大厦转转,参观一下他们“群居”的屋企。一群可爱的男孩儿女孩儿,他们一起去长洲骑单车、烧烤,疯了一天,热闹程度不亚于多美兄妹晨曦岛之行。当然,长州不是晨曦岛,他们更不是去福音戒毒。Dennis要不是去火炭,本来要跟他们去玩,哪里知道还有昨晚今晨之事阻止,无法分身。
“你们怎么回来啦?那边度假屋不够你们住?”Dennis装出不无遗憾的样子问,神情疲惫、眼圈发黑。
“你讲笑啊,这么多人,也不够配对。”阿坤张开的嘴没闭上。
“你们要浪费大好时光也没办法。”
“你昨晚是不是被打劫了?”阿坤嘻哈问道,他昨晚下来找人打牌没见到人。
“你看我像吗?只有我劫别人还差不多。”Dennis仍然嘴硬。
“那不都一样吗。”
将近十一点钟,Dennis给Kinsey打了个电话,铃声响到尾,没人接。
Jason后来说他昨天与女朋友去了大屿山,三十晚上陪Andy。这情况,肯定无法跟Diana说。大年初一去大屿山,难道要去殉情吗?Andy一定出什么状况,如此严重,大年三十不过年,还要Jason陪着,不是跟人打架就是被哪个仇人甩嘴巴。他找不到真正知心的朋友,怕直接跟Dennis对话,只有Jason同情可怜他,还帮他守口如瓶。如果哪一天再出什么大事,他还能这样吗?
“你们两个飞机仔,做事不守信,难怪被女孩看轻。”Dennis骂他们。
新年第一天返工,一来就等老板派利事,Dennis当然是不派的,Patrick是要派的。Phyllis去了新加坡,派不成。
Tiger的开工利事每人一百元,总还可以,有的公司老板只有十文、二十文,甚至都没有派,意思一点,总比没有意思的好。当Dennis从Tiger手中接过红包时,没敢抬眼望他,嘴里谢谢的话音低到人听不见。
两天过去,Dennis竟然颓然不安,紧张担心在Office里遇到Kinsey,怕擦身而过时把持不住,偶尔瞥见Kinsey一眼,也不敢说什么。他忘了平常他们之间话也不多,不要弄巧成拙。Kinsey表现似乎更加自然,依然涂着深深的眼影,抱着File走过,没理Dennis,更不理会Andy。
Andy在她路过身后时嘴角微微一撇,冲身旁的Dennis说:
“Dennis,你有没看见Kinsey过了新年变漂亮了?”
“Andy,你不知道香港姑娘都漂亮吗?”Dennis又欺负Andy不知道了。
过了这一天,Dennis松了口气。
晚上回来吃过饭,Dennis说还是关心下隔壁的留守人员,就跟坤哥到隔壁去坐。她们招待过节吃剩的瓜子、花生同山核桃。Dennis同坤哥、Elise继续打“三国”,这次Dennis又输了,这已经是新年第二个晚上输牌。
星期一冇嘢可做,Dennis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又看Alex的股票书,但还不至于难于忍受。他推掉一切的集体进餐,连Daniel的生日也不管不顾,总会有拒绝人的时候。见到Kinsey神采奕奕,他放心了。下午几个男孩子又在包子、剪子、锤相互推诿一个Job,是个什么麻烦的诊所。
后来Dennis给Agnes打电话。她不知听谁说说,以为Dennis的家里人落来过节,所以没敢打扰。Dennis奇怪她为什么不不直接问他。她说过节也很无聊,没什么事,电话聊了半天,后他又约她去打球,她讲何时都得!
放工后Dennis与Patrick一起行至会展中心听KHSB举办的Seminar。他们在门口吃点心,进会场后还没开讲,Dennis只想打瞌睡。今天十几个人又只有Dennis和Elise在场,其他人都没来,但香港人来了很多,会场里面全排满。Patrick说他每次来都要交几百文的费用,Dennis只好说我们不要钱的反而来不来无所谓,没发财都像大爷。
结束后,Dennis与Elise搭地铁回去,看到她额头放光,脸颊红润,问道:
“Elise,你精神真好,我听得都快睡着了,上一天班都挺不住。”
“我还好,刚吃了点东西,喝了咖啡好多了,要么真不行。”
“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啦?”
“我能有什么情况给你看出来啊?”
“你肯定不对,我的直觉没错。”
“你以为呢,不告诉你!”
过了个节,好几天没跑步,也没人主动来喊,Dennis脚底生痒,一个人上到乔治五世,只跑了十圈,气力不足,到底时间一长筋骨松懈。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