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椿,你的顾郎又来了。” 张绍南撅着油腻的嘴 ,翘着兰花指,故作扭捏用尖细的公公桑对着正在睡觉的木椿喊了一句。
木椿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果然后面又传来了几个男生的大笑,张绍南很快就和那几个男生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的杰作。
木椿冷眼看了后面的那几人一眼,仿佛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有效的回应,张绍南在后面笑得前仰后翻。
读书的时候,每个班里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考试成绩吊车尾,体育项目也不行,反正也就是什么也做不好吧!
这种特殊身份一直伴随木椿从小到大,木椿不知道是班里需要这样的一个人,还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戴上厚重的眼镜,顶着蓬乱的头发,木椿低着头从角落里走向后门,从一个卑微的角落走向一个更加卑微的出口。
顾晓飞提着两个饭盒站在阳台上,看着教学楼门前才栽下不久的香樟,阳光也格外给他一米九的身高的面子,即使中午所有人的影子都显得卑小无比,他的影子还是最挺拔的影子。
木椿和顾晓飞似乎并没有可以太多可以聊天的话题,哪怕是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睡一间房的人。顾晓飞是真的不知道要和他聊什么,无伦说什么,木椿肯定不是赞同就是附和,在很小的时候,顾晓飞就发现木椿拥有这种特质。
而木椿则是和所有人都找不到话说,不关乎那个人是不是顾晓飞,当然可能也没有什么人想听他说话吧。
两人虽然没什么话,但是吃饭倒是很默契,顾晓飞饭刚吃完了,木椿就很快就把饭盒盖上了,主动的把两个饭盒拎进了自己的教室里。
闷在胸膛里的闷嗝让木椿难受了很一会,这口气是是上不去,也下不来,都喝了一大杯水也不起什么作用。“呃~”的打嗝声虽声音不大,但后面的人却总是会听见 。
特别是他后面的一个人是张绍南。
张绍南抓住木椿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的往桌子上撞,大声的对他喊道:“你是吃屎了,咽不下吗?哈哈哈哈。”
周围的笑声相继传来,各种辱骂嘲笑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慢慢盘旋折叠,织成了一口任何阳光的深井。
任何的愤怒和委屈如果可以有人可以去倾听就不配叫委屈和愤怒吧。任木椿是经历了多少次的辱骂和中伤,他还是红眼眶。
小时候的木椿吃西瓜吞了一颗西瓜种子 ,他便害怕了一整天,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他觉得这是这个让人难受的事了,因为或许他马上就要死了。
即使是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也从未告诉过别人自己要死了。在不安和恐惧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在完成一项伟大的,绝无仅有的工程。
在所有都午休的时候,木椿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都有他写的自己开心的一些事,有自己用花,用叶子做的书签,每写一次,木椿都会把日记再看一遍。
看见崭新的页面,木椿用钢笔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大字:“世界不肯与我和解。”他侧着身子看向窗外,眼泪无声的从他的眼里流了下来。
那一个下午木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着自己变成一条鱼,一头扎进无边的海里淹死了,或者在即将到来的夏天,自己又吃了一颗西瓜种子,但这次西瓜种子爆炸了,自己血肉模糊,很多人拿着铲子一丝不苟的把自己的尸体从地面上铲下来。
木椿在桌子下面,用圆规不停的刻画自己的手腕,他既害怕有人看见,又希望有人看见。
手腕上一道道红肿的的伤痕,藏在校服袖子里,谁也看不出来,但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又有谁会去看了。”一抹自嘲苦涩的微笑在他的嘴角泛起。
晚上十点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一个地方奔向千家万户,在狭小的空间里,人群挨着人群,那是木椿里人这种动物最近的距离。
人群走远了就逐步走开了,所有的靠近都是为了能够更快的回到家 ,木椿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还是一个伙伴的,或者说一个同行者比较准确一点――顾晓飞。
这条路两个人走了两年零一个月,初一到初三,应该会走得更久吧。
两人平常也不怎么说话,但这一次,顾晓飞还是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不同于平时的淡漠,木椿的身上充满了枯寂。
木椿显然是愣了一下,或许没想到会有人这样问自己,勉强挤出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算是回应。
顾晓飞对他的回应有些失望,但又有一些在意料之中的感觉。他皱起眉头,半张嘴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开始了一段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一段对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每天浑浑噩噩,也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我自认为我和我爸妈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且不说我爸妈有没有一点偏心,即使有也是偏向你的,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不满足的,如果有,请你立马说出来,我马上就改。”
木椿觉得顾晓飞的这些话,他一定是忍了很久吧,他不敢回话,甚至不敢做声,顾晓飞说的这些话其实一点错也没有。
爸爸抛弃自己和妈妈,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妈妈第二天就跳楼自杀,听顾晓飞的妈妈,也就是自己的姑妈说,当时自己连奶都没有断,自己妈妈走了也不知道伤心。
木椿被接到姑妈家后,可以说,就像顾晓飞说的一样,照顾的比顾晓飞还要无微不至,从小到大,老两口没有骂过他一句。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姑妈。
木椿有些尴尬,抿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声音很弱的回道:“啊!我会努力的!”
顾晓飞皱了一下眉头,加快步伐,把木椿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