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赦免的二十四小时

上了一个月的班,今天终于放假了。太喜欢放假了,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玻璃窗外的晨光像一把银匙,轻轻旋开我惺忪的睡眼。楼下便利店卷帘门升起的金属嘶鸣穿透七层楼板,在耳蜗里搅动出奇异的涟漪——这声音原是每个工作日的闹钟,此刻却成了假期的序曲。我裹着羽绒被的茧壳轻轻翻滚,感受织物摩擦肌肤的酥痒,如同初春新叶舒展时绒毛与风的私语。

厨房渐渐漫起豆浆的雾汽,水珠在磨砂玻璃上凝成星图。面包在烤箱里完成某种神秘的蜕变,麦香混合着瓷碗清脆的碰撞声,在晨光中发酵成具象的幸福。指尖触到面包焦脆的纹路时,忽然想起去年被遗忘在阳台角落的年桔,此刻竟在记忆之外绽出白花。那些米粒大小的花苞簇拥枝头,恍若去年除夕夜未燃尽的烟花碎屑,在无人知晓的晨光里完成了迟到的绽放。

剪刀修剪枯枝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旧衬衫们。衣柜深处飘出樟脑与时光混杂的气息,那些经年未动的衣物像褪色的书签,标记着不同季节的自己。当最后一袋旧物滑入回收箱的深渊,阳光忽然变得轻盈起来,穿过疏朗的衣架,在木地板上投下琴弦般的光栅。

暮色漫过窗台时,我蜷在重新呼吸的沙发里,看最后一线金晖在年桔叶片上跳动。二十四小时的赦免期即将终结,但那些被豆浆熨烫过的晨光、被剪刀裁切的旧时光、被重新编排的空间韵律,已悄然织入生命的经纬。原来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个被认真虚度的当下,在记忆里连缀成的琥珀珠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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