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个叫沙白的上海女子去瑞士安乐死的事情在互联网上掀起了很多的争论,有欣赏支持的,认为她尽性活出自己的生命,勇敢选择死亡;也有批评指责的,认为她很自私,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年迈父母对她的需要,不考虑公开视频对其他红斑狼疮患者的影响等等。
在她把自己生命最后几个月包括死亡倒计时的视频高调公开时,我想她是知道因此带来的影响的。至于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也许她并未必考虑得很周全。不过,她肯定不会希望带偏节奏,所以她在安乐死的当天临出发前,又匆匆发视频说自己的选择和活法只是属于自己的,别人不要效仿她。
经过这几年的成长,我知道一个完整的人不会只有一面,既会有积极向上的一面,也会有脆弱及不堪的一面。当我在咨询室里第一次看到自己残暴的一面时,我对人性有了更深的认识。我欣赏沙白忠于自己,对抗命运并愿意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生命绚烂20年,然后选择死去。当然了,我也能理解她自我中心(自私)的另一面:在父亲央求她再多陪他一年,她拒绝了;堂妹不愿意捐肾时拉黑堂妹等等。在满足父亲的愿望和解脱自己的痛苦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也许她有她自己的原因:一是她无法忍受这次病发后从此一周三次透析的痛苦生活;另外父亲78岁,又是中度阿尔茨海默病,还要照顾患癌症的母亲,如果同时再照顾她,她于心不忍,她害怕成为父亲的负担。但是否再等一年真的就不可以呢?好在父亲是全力支持她的,让她得尝所愿。不过,最后一个视频中,父女俩还是彼此不舍,都泪目了。虽然沙白戴着墨镜,但在父亲别过头去擦眼泪时,她抿了一下嘴,有泪珠溢出,视频就此结束。
我在想,如果她的父亲不支持她的这趟瑞士之旅,她会不会依然这样选择呢?以她的成长轨迹来看,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父亲太了解她的性格,而且她这次病发的痛苦她父亲完全清楚。如果有一种办法让女儿能够不再痛苦,能够开心一些,父亲是愿意支持的,哪怕非常不舍。
我又想,她为什么公开发视频呢?她说自己过了极好的一生,如果她的一生如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那也还是需要有观众的,要不太寂寞了。也许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自己的选择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以弥补母亲对她的拒绝。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理解。
沙白走了,按照自己对生命的理解过完了她眼中极好的一生,同时,也在很多人心里划下了一道或深或浅的杠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