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在《水浒传》中是一个高大彪悍的形象,除暴安良深得人心,我们的同事也叫这个名字,和那个李逵相去甚远,他不但长相猥琐,个子矮小不说,还挺着大大的啤酒肚,满满的油腻中年男形象。他能说会道,每天一副笑面虎形象,办公室的同事都很喜欢他。一起共事少不了一起应酬,在非正式的聚餐上,别的同事都带老婆参加,只有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心照不宣地不提这茬。我来单位时间最短,好奇地问同事们,他们也笑而不答,我讨个无趣,也就选择忽视。
去年年会时整个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老总说也是庆功会,一定要带家属来。他要亲自感谢。她们的加入使一桌桌大男人中有了莺莺燕燕,煞是热闹。饭桌上气氛热烈,大家开玩笑说闲话,东拉西扯高谈阔论。当酒宴到了高潮时,风度翩翩的老总举着一杯红酒过来敬酒,那风度、仪表让女人倾倒。我们受宠若惊,纷纷离座,欢呼雀跃,起身欢迎,真诚地笑望着,对他致以热诚的欢迎。
老总宽厚地笑着,平易近人地挨个跟我们握手,给我们敬酒,说着感谢啦、辛苦啦的场面话,让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在他把酒言欢到李逵时,两人默契地笑着对望,互道辛苦。私下里,他们感情很好,称兄道弟,所以话说得轻重都没事。老总瞄一眼只有李逵没带家属,就笑着调侃道:“老李,又没带嫂夫人过来?怕你舍不得让你家爱妃娘娘累着!”
在大家的注视下,李逵微微尴尬,但多年的历练让他在各种场合下都能应付自如。他故意憋出一副苦瓜脸,自我解嘲道:“别人的媳妇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家那位只能蹲厨房。这样的高档场合,她不适合啊!就像猴子穿着衣服——看着是人,实际不是人啊……”
这番幽默调侃让在坐的诸位都善意地大笑起来,漂亮的家属们更是非常受用。他也趁机摆脱了尴尬地位,但我心里蛮不是滋味。他倒是就坡下驴没事了,但贬低自己的媳妇,抬高别人的身份,是一个合格丈夫所为吗?
等老总敬酒离开后,我们坐在一起,我不由提醒道:“李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能说嫂子不好啊?”
他脸色微变,但还是笑着说:“你嫂子不好,拿不出手,我还不能笑话一下啦?她可是我老婆咋。”
看他并不生气,我继续劝道:“小心回家挨揍!”
“她敢?”他扬起一根眉毛,脸上浮现出一抹高高在上的得意神情,继续促狭道:“送你吧?腰上捆三十万块现金,白送你!”
我嬉皮笑脸地拒绝,“可受用不起,三十万现金我留着,人您老还是留着自用吧!”
自从他说把老婆腰上捆上三十万白送我后,我就对他老婆产生了兴趣。他不光对我一个人这样说,就是在办公室他也对多人说过。我想在他心目中该是多么不堪的女人,他才调侃着白送啊?
但后来跟他老婆相处几次之后,我才发现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她个子高挑,五官端正,满脸憨厚相,只是身子有些过于丰满,当然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又是家庭主妇,不在乎自身形象也是可能的,但我们在外面见了几次面,感觉她谈吐得体,做事有分寸,对她印象不错。
和他聊起来,他却紧锁眉毛,不耐烦地说:“她学历低,是我父母包办的婚姻。因为这个,所以她平日里的一百个好都不能抵消。每次打开门,我看见她就生气。在家里她穿着睡衣晃来晃去,开口闭口就说孩子的事,没有一点见识。她跟我聊天就报告哪里菜价格便宜,哪个超市搞促销,楼下的谁跟谁吵架……我都被她烦死啦!你说,一个女人就这么一个小格局,小境界,我跟她聊财经新闻、国家大事、台海关系,她懂吗?我们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吗?”
我被反问地无言以对。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人家大学教授都能和小脚女人共度一生,何况嫂子并不差啊?她不过是一个家庭妇女罢了!家庭妇女可是高危职业,收入只能靠向男人伸手,就连离婚都没有底气。
说到离婚,他们最后竟然真闹到离婚了,还真离成啦。因为李逵在外又找了一个心仪的年轻女孩,俩人好得要穿一条裤子。被嫂子撞破后,发疯一样打了小三一顿,又苦苦跪求李逵回归家庭。但那小子不听,抛妻弃子地把那女人给娶到手。嫂子离婚后去学了一门手艺:插花。她还用离婚分得的财产买了一套商铺,每年的“睡后收入”都有二三十万。
李逵再婚后,和那个小三也离婚了,因为她实在不会照顾人。他享受了老婆十几年的照顾,已经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这时才发现原来家里有一个贤惠的老婆该有多么幸福!
这时,前妻的鲜花店开业了。他悄悄去她店门口观察,没想到的是她生意竟然不错。一身白衣的前妻果真是白衣胜雪,竟然有几分美丽。她穿着高档面料的衣服,这是跟着他时一直想买,却没舍得给她买的。现在她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和消费,再也不仰仗谁的鼻息!
不再被需要后,李逵颓废下去,但不久后病自然好了。因为他第二次娶了自己的前妻。哈哈,有意思吗?
适应了那种生活,他开始珍惜老婆给他的爱情了。嫂子店里忙,家务大多由李逵来做了。这要是以前根本不可能,油瓶倒了他都不扶,现在可好,他又勤劳又麻利,开始学习照顾老婆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