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芝回到拉萨,再从拉萨出发前往西藏第一圣湖——纳木错。这两张照片是在途中午餐的饭店附近拍的。我早早的吃完饭便偷偷溜到了后面,只我一人。远处两山夹角处零零散散散布着一些村落。近处的平原有两两三三的平房和藏民们的帐篷,草地上零星的点缀着些牛羊。大片的云雾像丁达尔效应那样泄在了广阔的深绿色草原上,那场景如同电影《指环王》中的那些迷雾山谷,壮阔而有些扑朔迷离。
不知为何,在这种地方,我总能想起我的藏族的学长,我们足球队的后卫。来到这不自觉的就会想奔跑,想踢球开大脚。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我的那位藏族队友为何球风是那样的,不多说话、不会带球,但是出脚果断,逼抢凶狠,开大脚更不在话下,够硬。
在用餐过后,大家都围在了饭店外的卖纪念品的地摊上。除了给亲朋好友带点礼物,我一贯对购物不感兴趣。但我照样为了上去,因为我对卖东西的那人感兴趣。卖东西的是位藏族姑娘,在游客挑选商品的时候,她拿着一块风干的牛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嚼着。 我好奇的随口问了一下她吃的是什么。她回答:“风干的牛肉干,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我们平常就吃这个,你要不要尝一下。”还没等我回答,她便切下了一小块递给我。那牛肉没有一点味道,吃起来像在嚼牛皮纸。她问我好不好吃,我老实的回答”没有味道啊“。她笑着说:“这个才是正宗的藏族食品,风干的牛肉干就是这样,你越嚼越有味道的,可能你们吃不惯,我们天天吃的就这个。”我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连连点头。
在我专心拍上面的照片的时候,不知何时从我背后过来三个藏族小孩。他们带着鸭舌帽,穿着有点脏有点笨重,看起来特别有喜感,就像“乡村非主流”、“农村卡哇伊”。他们手里都提着一个黄色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些零食和铅笔。我扭过头来才发现他们在我背后对着我傻笑,他们好像对我的相机很感兴趣,于是我上前把相机递给他们,让他们玩。结果我一主动上前说话,那两个小点的直接就害羞的躲到了那个大点的背后了,他们嬉笑着互相推搡。最后 还是那个最小的大声喊了一声“他想让你给他照相”。然后就是这张照片中那个摆pose的小孩上前,很有礼貌的用普通话害羞的说“哥哥可以给我照张相吗?”我恍然大悟,高兴地说“可以啊”。当我把镜头对向他们时,他们又害羞的跑远了。就在临走之际,他又突然回头做出这样一个pose,我赶紧按下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之后他们便嘻嘻笑笑的走远了,还不时的扭过头来看看我。照片拍的不好,场景不好,对焦都没来得及对好,但是却总也舍不得删了这张照片。每当想起那几句简单而认真的交流,想起那渴望的眼神,想起那单纯的笑声,想起那一身“乡非农卡”和那标志性的鸭舌帽和黄色塑料袋,心里总是会感到温暖而开心。
说起藏族的小孩,我总想打乱顺序,先把这张照片贴出来,这是日喀则返回拉萨途中拍下的。一路上有很多这样,千里走单骑,风尘仆仆的骑着摩托去送孩子上学(亦或是放假接回家)的藏民,除了载上孩子,还要带许多的食物。他们的食物很简单,不过是些干吃面、小面包和牛奶之类的零食罢了。从箱子的包装看与内地的差别太大了,同样牌子的牛奶,但这里的纸箱看起来更像是装方便面的纸箱那样粗糙。但看他们每辆车上都有这么一两箱牛奶,忽然觉得这更像是国家免费发放的,他们是集中来这里领取。这张照片透漏了太多的信息。满是灰尘的摩托;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行李;黝黑的面庞;蓬乱的头发;单调而略显笨重的服饰,随之透露出的信号是,遥远的路程;并不富裕的家庭;知识改变命运;辛苦的劳作;充满温情的旅程;甚至让我想起了“希望工程”、“西部大开发"之类的宏大词汇。
也许是职业的缘故,身为教师的父亲看到这些孩子,本能的上前去询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干什么,几年级了之类的教育话题。正如我递出相机给那三个孩子玩的心情一样,父亲特意让我买了一些他们吃的零食给她们送过去,想拉近一下与他们交流。而他们也像我之前遇到的三个孩子一样瞬间就躲了起来。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接过零食,然后分享给了所有孩子。父亲上前叫她,然后她又跑远了,只是躲在门后面偷偷观望。
西藏的孩子并不都是这么含蓄害羞的。在大街上,尤其是饭店和景点门口,总会见到成群的孩子向游客索要铅笔和食物,如果都没有就索要一块钱,当你给了一个,就会有一群把你围住,然后开始争抢。不像我妈那种年龄的妇女那样的善心大发,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群孩子围着我向我要东西,就像在布达拉宫遇到的朝拜者一样的态度,我不管他们是真是假,都会默认为骗子。我不会被他们的言表所打动一丁点儿,反而更加厌恶。但是在途中的村落遇到的这些普通孩子,即使父亲没有那样做,恐怕我也会那样做。对有些人,就应该像杨朱一样“不拔一毛”。但对待另外一些人,就要仗义疏财。“一毛不拔”不是吝啬,而是对待不同人的一种态度,一种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