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马齐和白楠埋头苦干,研发生产,小院外也不消停。近日门派里流言四起,有的说大师姐包养了个小白脸,有的说大师姐包养了小黑脸,有的说大师姐最近喜欢听大花脸。李高伯掌门有些头疼,要是换一个人跟楠儿这么暧昧,掌门直接就把他扔进长江喂鼍龙,门派里的流言也很容易压下去,但马齐是白楠担保的,对马齐做点啥,白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要命的是,赵弘初的奇门术发现,白楠和马齐乙庚比和,红丝暗系,有一生姻缘,而且六合媒人直接指向李高伯。李高伯又好气又好笑,赵廷初的奇门术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拿来算弟子的婚姻,赵弘初也很无奈,奇门盘到他手上已经传了四代座主了,不仅能布算吉凶休咎,更能自动的预兆事物。前几天门派异象就是奇门盘自己显现出来的,这几天又显出两方锦帕的幻象,要不是赵弘初自己结过婚,还认不出锦帕代表着婚姻呢!
反正奇门盘的幻象已经提交给了掌门,让掌门去头疼好了,赵弘初大袖一甩,作壁上观。李高伯确实很头疼,流言不压制一下是不行的,但站出来直接澄清,也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也不能直接否定啊,以后要是真的自己给他俩主婚,这不是打自己脸么。思前想后,李高伯准备去流徽榭亲自看一眼再说。
马齐和白楠的研发工程第三天,李高伯敲开了雅致小院的门。门一打开,就见小院里堆满了废纸,墙角和墙面还有黑乎乎的焦痕,东厢房的桌子已经堆满了书籍和竹简,床上还算整洁,只有一床被。西厢房本没有床,地上铺了一个地铺,李高伯舒了一口气。正房就更乱了,笔墨、书籍、焦痕、食盒、还有一些写着奇怪文字的草稿摊在桌上。马齐和白楠这会爬在书桌上睡着了,李高伯轻轻一咳嗽,屋里的东西都整齐归位,书本和草稿也堆成几摞。毕竟白楠有都功箓的修为,听见咳嗽立刻惊醒,看见掌门站在门前,赶紧把马齐摇醒,整理一下头发,给掌门行礼问安。李高伯走到勉强能坐的凳子上,示意两人坐下。
“也不用太拘谨,就是来看看你俩最近忙些什么。楠儿你的日常修习有没有耽误?”
“不曾耽误。”
“马齐你新入东玄,有些课程虽然免了你,但是有些讲课是不能落下的。”
“弟子明白。”
“我听说楠儿借了流徽榭的院子,还申领了一些符咒练习的材料?你在教马齐符咒术吗?”李高伯也觉得这个猜测太过牵强,白楠虽然在符咒上有所涉猎,但马齐根本是一窍不通,连小周天都没有完成,学习符咒只是浪费时间。
“这个……”白楠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想说谎,也不想把这几天未成熟的科研结果拿出来。
“启禀掌门,弟子马齐对东玄派的符咒术很感兴趣,所以在此向白师姐请教。”
“你自己相信这个借口吗?”
“不信,要不我再编一个?”
白楠差点摔地上,这么跟掌门说话,大概是不想在东玄混下去了吧?小马是不是没睡醒!赶紧接过话,“掌门,我在符咒术上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在这里做点研习,马齐是我拉来打下手的,顺便指点一下他的基础修行。”
“提携后进,理所应当。符咒之事有什么发现吗?”
“刚开始三天,只是梳理了一下思路,并未有成果。”
“符咒术博大精深,也不必急于一时,”掌门随手拿起一摞草稿,上面全都是不认识的符号,饶是李高伯这么广的眼界,也看不出来历,“这些是什么?你们在自造符咒吗?”
“这是古里文,古里文在记录数字上,比汉字要精简许多,所以我俩就省了个事。”马齐赶紧解释,阿拉伯数字都是他俩随手写的,搞研究怎么可能还写中文数字,太累了。其中还夹杂了好多英文字母,方便记录,什么分钟min、小时h、厘米cm,马齐一律解释成古里文。
好不容易把李掌门忽悠走,马齐和白楠洗漱一下,又胡乱塞些早点,继续工作。前两天俩人整理了一些资料,推敲了几个设想,白楠找到了一份雕版印符的记录,但内容很少,大意是某姜姓公子家中开书坊,自小对雕版熟悉,修道之后成了一名符咒师,技艺虽然并没有非常高超,但创造了几种符咒,还尝试过雕版印符,“……以桦木为之,或可行气,然桦质软,不经久印,缮写模勒有误,则符不行矣。桦木符威效甚微,以其墨路未通乎?”
俩人翻来覆去琢磨这一段话,总结了这么几点。首先印刷出的符咒是有效的,不过“威效甚微”而已。桦木文理细致,便于书写,故宋洪皓曾用桦树皮誊写过儒教四书。“缮写模勒有误,则符不行矣”这一句值得深究,说明了雕版印符是可行的。虽然桦木会干裂,作为雕版很容易损坏,损坏导致了符咒的失效,如果不损坏呢?如果找到一种不损坏而又能“行气”的木材呢?效果差,真的是墨的问题?还是因为印刷时墨水是静止拓印的,而画符时有毛笔引导墨水流动,导致这其中的差别?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试验来说明。
马齐设计了一套全面实验,准备第一步考察一下制作材料,选择桦木、樟木、枣木、桃木四种木,玄霜墨、乌玦墨、松使墨三种墨,赫蹄纸、桑皮纸、藤纸三种纸。这些虽是很廉价的材料,但其中枣木桃木松使墨桑皮纸都有一点点的灵气,据白楠推测比较适合。第二步用对比试验的方法,用最普通的毛笔画符,比较雕版印符,在使用时的差别,这需要白楠感应一瞬间真气的变化,要求比较高。
实验设计这一些马齐比较在行,白楠非常熟悉整理文件,又“学习过”制作符咒。俩人拼拼凑凑,准备第二天开始试验,当天晚上,白楠坐在桌边反复考虑实验可能发生的情况,马齐则在收拾屋里的垃圾和废纸。虽然并不是多么的紧张,但是两人都很享受这种在同一件事一起努力的感觉。
灯花毕剥地响着,屋外破碎了一地的月光,撒在叶上,撒在瓦上,撒在说书人的衣服上。
酉时前后,鼓声沉远,正月十三,吴国东玄派的夜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