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二)——人与自然

        在农村的童年先暂告一段落,因为不到四岁的时候,我就被父母接回了镇里,上了幼儿园。说这里是镇,是它的级别,而在我的心里,这里如同小县城一般。在九十年代初期,这里就盖上了楼房,而且还是五六层的楼房。这里的发展速度超出别的地方得五年以上。所以我一直觉着自己是半土不洋的城里人。

        上幼儿园要经过一个很大的花园,外围是一排排高大粗壮的白杨树,里面像迷宫似的,一块块用齐腰的冬青围起来的花圃,里面栽着各式的花,多半是月季。每个花圃里都有石桌凳,供人们走累了休憩。在整个花园的北头是个开阔的平地和假山凉亭,那里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捉迷藏在那里是总不过时的游戏,而且是拍照必去的地方。

        除了玩,我最喜欢那里的昆虫。大着肚子的螳螂,绿色的,灰色的,举着两把镰刀,运气不好被夹住,就会疼好一会儿。于是在愈战愈勇中,我练就了察言观色和不被夹的本领。除了螳螂,草丛里还有各种蚂蚱,抓蚂蚱可是既需要眼力,又需要动作灵活性的高技术要求的运动,搞不好经常会被蚂蚱牵着鼻子走而毫无所获。尤其是当你觉着自己已经足够轻手轻脚地靠近猎物的时候,它还是会被察觉飞得无影无踪。不过比起这些失落,逮到一只蚂蚱的快乐能足以让自己自豪半天。在冬青树上还会经常看到蜘蛛,五彩的身子,纤细的腿,在一根根丝上或岿然不动,或灵活地走来走去。下了雨沾了露,网上变一串串的水珠,甚是好看。而我自然是想看看它们爬动的,于是便常常会拿着树枝去拨弄它们,因为妈妈告诉我,越漂亮的蜘蛛越有毒,是不能碰的。搬到楼房上住之后,我就成了邻居家哥哥的跟屁虫,他比我大两岁,可总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新玩意。有一回我又跟着他去公园,他拿着一块圆玻璃照地上的蚂蚁,一束亮光就把地上的蚂蚁照的蜷缩着身子,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后来才知道,那是放大镜。

        这一段我还是要介绍一种昆虫,之所以单独成段,是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昆虫。是的,它就是雄霸夏天的蝉。花园里成排的杨树和幼儿园里茂密的小树林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它们用两个钳子把洞口拨开,只露出眼睛,待到周边没有动静的时候便快速而又略显笨拙地爬出来,树好似有什么吸引力似的,都往树上爬,即便有的时候洞口隔着树有较远的局里,它们也知道怎么办。实在憋不住了,那也必定是在树的附近褪皮获得一双透明的翅膀。对我来说,光抓从洞里出来的节流龟(蝉的幼虫)是不够过瘾的,要亲自把它们从地里提溜出来那才是真本事。于是在一次次的总结中,我懂得了,什么样的洞是蚂蚁洞,而什么样的小洞会藏着节流龟。随着业务越来越精湛,我收获了大批的粉丝,小朋友们又成了我的跟屁虫,因为只有我能从地里抠出节流龟。为了把它们从地里提溜上来,我不得不借助自己的手指,伸进洞里,让它夹住,再把它顺势拽上来。而自己也竟不嫌疼,而且乐此不疲。晚上看不着抠了,便拿着手电筒去照,花园杨树照过了,便跟着男孩子一起翻幼儿园的大铁门,进去照,黑漆漆的幼儿园,高耸的树木,连白天都不怎么敢去的角落,在这一刻也抛到九霄云外,心心念想的只有节流龟。

        谈到节流龟,便有说不完的话题。这里再补充两三件抠节流龟的趣事。有一年夏天,应该是小学二三年级,那个时候家里刚添置了一个大件,八千多块钱的摩托车。周末的晚上,爸爸带着我和妈妈,去大姑家。大姑家隔着我们家约有二十里路,她家附近有好大好大的一片树林子,那里是节流龟的乐园,便也是我的乐园。大姑父见我们一家都来了,格外开心,两家连同门口的些邻居们都一块去树林子照节流龟。听说点火抓节流龟特别容易,大姑父也拾了些树叶子和枝子在树下点火,不一会儿就火苗直蹿。而蝉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往火苗这边飞, 里面噼里啪啦,像放鞭一样,有的甚至会横冲直撞到自己身上,这一点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多年以后大姑还说以前村里面有人放火抓蝉,大姑父说人家不地道,结果自己亲侄女来了,自己反倒去点火了,便也不管不顾什么道德不道德了。还有暑假里我最喜欢就是去大姑家玩,因为大姑家哥哥也放暑假,每年我都跟着他们去粘知了。大姑和好面筋,嘱咐好他们一定要保证好我的安全,我们三人便出发了。一根杆子,分工明确,他俩轮流负责粘和把它们从面筋上摘下来,而我则负责寻找目标,这种锻炼也成就了我的好视力。短短一下午,便能粘到两百多个,回家先用剪刀把翅膀剪下来,再浸泡到盐水里,晚上一炸便是一顿好吃的不得了的野味。直到现在,每年夏天我还都有抠节流龟的习惯,在我的带动下,先生也加入到我的战队,连续几晚都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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