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母亲来深圳,一家人闲聊中说起了村里的一些事,按说最触动我的本应是年青表嫂的严重病情才对,却不想村里一位与我无任何血缘关系,年近90高龄去逝老爷爷的消息,却让我倍感意外和失落。
意外的原因细想还算好理解,毕竟在我印象中,从读书到工作,30年间每每回家,看到的他似乎都没怎么变过,大肚楠还是那么直直的挺着,早晚还是习惯性的在村边公路上踱步晃悠,印象中他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很少有什么大的病痛,甚至就在今年春节与他聊天时,依然还能感受到他思维的活跃和对外界的好奇,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的存在着,却不想这只是一种错觉,当时间来临时,2、3个小时的工夫真是说结束就结束,无痛无纠缠走得既突然又安详。
如果只是简单意外的刺激,一顿午饭的工夫可能就消散,但不想意外消散之后的失落感,却足足纠缠了我好几天之后,才逐漸让我弄明白这背后的情绪由来。
我想每个村都会有那1、2个代表性的人物,只用简单与他们聊聊天就可以大该了解到这个村的面貌,而这位刚过逝的陈爷爷正好就属于这种类型,大家闲来没事都会去他家边聊聊天,大人小孩也都乐意跟他搭个话。
我想正是他的这种身份和代表性特质的存在,让我将他划归到了我未来衣锦还乡的重要场景中,想像中衣锦还乡时除了有父母等至亲能一起风光外,还需要一些重要的见证者在场参入,而这位陈爷爷正好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见证者之一,现在他突然走了,原本完美的画面一下有了缺憾,再也不可能完美了。
弄明白了失落的原由,心理学养成的老毛病,也推动着我想进一步弄明白一件事:
村里那么多老人,为什么我唯独在乎他呢?
理性上来看从小到大,他从没给过我什么特别的关照或好处,甚至就在去年春节的一次聊天中,他还因一句话冒犯到了我,让我对他还有些许埋怨。
但如果换个角度,一旦回归感性, 我不得不承认,村里那么多老人,似乎在他面前我最能感觉到自在,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心理学给这种“自在感觉“的分析是: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很好!,这种很好是建立在,我有好有坏,你也有好有坏,而我们又彼此都了解都接受,于是我们的好坏都得到了接纳承认,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很好。
相比而言在其它老人面前,就很少有这种感觉了,一种原因是相处中很多太过强调自己是好人,而把坏人的角色留给了对方,让你觉得难受。另一种原因是他们觉得自己太差,而把你想像的太好,让你觉得不真实别扭。
那这位陈爷爷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会发现他身上的好坏是如此的明显,从不藏着掖着
比如他比较明显的好是:是村里最早一批的书记,有知识有眼界。
而他比较明显的坏则是:村里最早开小卖部当”奸商“赚钱的,老龄人中言语最轻浮的。
显然对此他是也很明了并坦然接受的,比如有时买东西别人给的不好脸色,或因言语轻浮被青年人怼上几句,他也当没事人一样不急不燥。
不端着,不以老卖老,有话直说,让人相处起来轻松,按照本心而非别人的评论生活,活的真切而洒脱。
特别在不在乎别人评论这点上,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在农村这种保守,夫妻都习惯性分开各玩各的环境下,有好几次下雨天,我都神奇的发现他们二公婆就着小桌,在屋内打起了2人的纸牌游戏(正常3个人才能玩),一人面前还煞有介事的堆上了一叠5毛钱的硬币,打的那是格外的认真和投入,完全不在乎过路行人那略带嘲讽的眼神。
最近武志红老师在他的得到心理学课中特别有讲到一个主题:为什么老好人总不被待见?
其中的核心逻辑是:
1、人们希望自己是好的,而老好人把好全占完了,只把坏留给别人,让人烦。
2、人们尊重强者,失去坏的老好人没有力量,得不到尊重。
第1点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我会特别在乎这位陈爷爷了,而第2点的分析,则让我对陈爷爷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层,并由此也让我理解了一件事:为什么在陈爷爷去逝后,虽然儿女们都极力要求奶奶关掉小店安享晚年,但她却仍要坚持开店?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奶奶担心无聊用来打发时间,但后面发现又不对,因为店虽小,1个人要进货管理到销售真的很烦锁很累的,于是很是不解,直到看到这第2点,我才意识到这背后可能有一个更大的渴望在支撑,而这份渴望也许正是他们二老所一直坚守的东西——尊重,一种不依靠儿女养活的强者心态,一种即便再老我也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力量感。
什么是最好的活法,我仍不知道,但至少在我成长的这个小村庄里,陈爷爷的活法己是我目力所即,做的最好的了,谢谢您带给我的启发与思考,夜深了,再次回想起那个笑容可掬每每迎接我回村的您,愿您在那头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