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岁真是个尴尬的年纪,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说。他们不能学习二三十岁年轻人,徜徉于酒吧,猎艳,也不甘心追随六七十岁退休老汉,热衷于广场,舞伴。
(1)情与昼夜
老胡都五十多岁了,还热衷于黄色图像,黄色视频。当然凭借他那点对于互联网知识检索的能力,根本就无法从浩如烟海的资源中找寻到那些违禁品,因此我并不怕他误入歧途。
之所以能发现他这些不良嗜好是源于我们家那台电脑。每次我回家,老胡都会抱怨电脑越来越卡顿。此时,我就会对电脑做一次全面的垃圾清理,病毒查杀,软件卸载。
从桌面上那些稀奇古怪,无法删除的快捷方式,以及那屏幕不间断播放带有诱惑图片、诱惑标题的弹窗来看,老胡曾经为了找寻那些资源,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过经我鉴别,他寻觅到的这些网站只是打着可以下载黄色视频的幌子,实际上根本就不可用。
在国家扫黄打非力度日渐严厉的大形势下,能够被老胡这种电脑小白发现的黄色网站,百分之百都是钓鱼的。在寻找不良资源这件事上,老胡当前走过的路,都是我曾经踏过的弯路。
我不好意思点破老胡,好让他迷途知返,不要再做无用功,当然更加不好意思给他指点迷津,提供我耗费数日寻觅到的网站资源,与虎谋皮。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擦屁股,让日益运行缓慢的电脑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以为多次功败垂成,老胡会放弃那些不良想法,谁承想,微信的兴起,让他找到了新的门路。
一些狐朋经常给他发来一些露骨图片,视频链接。微信方便了人们互相沟通的同时,也间接助长了彼此分享恶趣味,酸鸡汤的风气,尤其是在上了岁数的人群中。
老胡打来电话向我求助,说他的手机卡顿,总是报存储空间不足。我以为他是暗示我,于是我给他买了部大内存的手机,结果不到半年,手机又出现同样的问题。
在给他清理手机内存的时候,除去那些不知道从何处下载来的违禁图片,我还发现了他不少的小秘密。
他在微信上加了不少陌生女人,曾和那些陌生女人在深夜里聊骚不断。那些女人大多是卖茶的,卖酒的,卖保险的,买保健品的微商,电商,奸商。
我点开几条他与陌生女人聊天的记录,一页页地翻看。在他们聊天过程中,老胡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一番仔细探查过后,倒也没发现老胡有一些过分的猫腻,不过对于他这种聊骚行为,我报以鄙视。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把他通讯录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女人都删除了。他不晓得与他日夜聊骚的另一端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头像上的那些美女,甚至是一些糙汉在假扮。
几天后,老胡打来电话向我咨询如何找回微信里那些突然不见的好友。我猜出了他的小心思,告诉他微信会定期封禁一些违法乱纪的账号,她们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2)路与枸杞
闲下来的老胡开始热衷于旅游,国内游完国外游。秋末的时候,他先是报了个海南四日游,没隔多久又报了个欧洲八国十日游。
可别小看这群五六十岁的人,他们有着很强的购买力,除去他们有着一些积蓄这个前提外,主要是他们容易被忽悠上道儿。对于新鲜事物,他们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却又没有与之匹配的鉴别能力,总以为占了莫大的便宜。
于是,老胡从海南买来了并不算便宜的假翡翠,从欧洲带回来了Made in China的特高级香皂。
对于他这些烧钱作为,我还不能说得太重,毕竟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钱,我只能苦口婆心地劝他下次千万别再上当。
五十知天命。
好友老张,隔壁老王......一些同龄人或天灾或人祸离去,一些电话已不在服务区。感叹世事无常之余,老胡会在泡茶时候多放几粒枸杞,一粒敬老张,一粒敬老王。
五十岁的老胡开始注意养生,家里的电视固定播放几个频道,中医养生节目占据了他看电视绝大部分时间,难得能有一件事能让老胡跟老妈达成一致。
年轻的时候,平常的小感小冒,老胡都是倔强着不肯吃药,硬扛到症状消失。而现在一有风吹草动,老胡就开始吃各种降火药,他甚至迷恋于类似牛黄解毒丸等这些药,只要稍感不舒服,这几种药立马下肚。
(3)爱与鸡汤
我喜欢坐着老胡那辆破旧的越野车在拥挤的城里左突右进,每每此时,他都给我讲述他们那一代的青春故事,没有惊险刺激,只是平平淡淡,家长里短。
他吹嘘着上学那会儿,数理化经常考全校第一,当我询问他为什么高中都没毕业时,他憨憨一笑,借口自己交友不慎,被人带坏,还向我传授交友的一些注意事项,不胜其烦。
他感叹着他们当年的班花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醉汉,最终以离婚收场,过着艰辛的生活,好不令人惋惜,如果当初他脸皮厚些儿,班花现在肯定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有着庸碌的前半生,可以预见他后半生也将会是如此无为。
我曾质疑他,勤恳奋斗几十载,为何没能积攒下多少银两,置办广厦几间。当我踏入名利场,每日用劳作换取干粮,才懂得讨生活的艰辛,云里烟树雨里滩,看之容易作之难。
我曾埋怨他,不自量力竟然学李白千金散尽,周济亲朋故交,到头来,许多雪中送炭没能换来投桃报李,而是逃之夭夭。此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接受一家人的数落,不发一语。
年尾,老胡打来电话,告知我他已经备好酒菜,只等我回家,还说他搞到了两张年后的车展票,邀请我同去,我欣然接受。
届时,如果你看到一对父子,一个戴着老花镜,一个戴着近视镜,站在豪车展台前,色眯眯地盯着车模女郎细细地观望,千万别惊讶,那便是老胡和我。
五十岁的老胡不热衷于酒精,却总爱说醉话。我一回家,他便找寻机会拉着我与我交心,灌心灵鸡汤,与年轻那会儿热衷武力解决一切哭闹,一切争执,宛若两人。
五十岁的老胡,少了些应酬,多了些陪伴,少了些戾气,多了些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