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个生物在路沿边沟里一脚踩空,随着一声什么东西折断的闷响,重重栽了下去。四个人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生物,沉默片刻,然后面面相觑。
少顷,子敬惊讶地转身指着那个生物的背影,问道:“他应该死了。他的脑袋好像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我觉得还没死透,看见了吗?刚刚又动了一下。”高个男人淡淡地回答,然后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过去看看再说!”,菲云说着便欲下车。子敬把缰绳交到梅手里,自己也跳下了车,满脸狐疑地跟了过去,是人是鬼总得弄个清楚。
“来帮一把,车夫大人,好沉啊这小子。”
“老天爷啊,他这是怎么了?”
地上躺着一个姑且叫人的生物,乱糟糟的头发上全是冰渣子,一张虬髯丛生的脸颊冻成了一个干瘪的冻梨,两根由鼻涕形成的冰棒悬吊在鼻孔下方的毛发上,与周围的冰渣子试比高。
领子与碎发还有肩头上的雪冻结在了一起,让坚硬的领子割破了两侧的脖颈,鲜血冻结在了鸡皮疙瘩般的皮肤上,看起来有点可怕。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断了一半的紫黑色鼻子,另一半上闪电状红血丝的枝枝叉叉是深黑的。压在身下的另一半鼻子,和现在剩下的少部分冻得非常结实,应该跟冰块没有两样。因为断痕是粉碎性的,断痕处的颜色也交代了这个事实。
“他还活着,马夫,哦不,子敬。”
“那我们应该扶他上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呵呵,真是遇到个活菩萨。”菲云用更低沉嘶哑的声音嘲笑道。
“马夫,这得看你的马能不能拉得动我们五个人了,等等,我看看他有没有路费再说。”
说着,高个子已经将手伸进了这个人的衣服里,他翻来搜去的熟练程度像个十足的强盗土匪,残忍冷酷的表情,一下激怒了子敬。
“你还算个人吗?朋友,你这是乘人之危,况且这人已经够惨的了……”
“激动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你们好吗?算了,听你的,不搜了!”
子敬刚想讲话,只听“嗯哼”一声痛苦地呻吟,地上那人居然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接着便好像完全瘫了过去。
“这下应该彻底死透了,让我瞧瞧……喔,真的没气了,这下菩萨也没法了。不如……他应该有四十岁。”
看着地上断气的死尸和低头准备搜刮东西的这个高个子,子敬一股嫌恶涌上心头。他狠狠地向路边啐了一口,转身向马车走去,到了车上他没有好气地给梅说:“这两个禽兽,明显是非奸即盗之辈,我真的想就此撇下他们,路上说不好他们又对我们起什么歹心。”
“可我们收了他们银子,子敬。退给他们怕是会激怒他们,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还得三思。”
“哎,要不……”
“子敬大人,看看这个,嘿,真的你该看看。”
高个儿吆喝着跑了过来,他把一张粗草纸卷和一个玉坠呈到了他们面前。子敬果断挡了回去,“我们是有讲究的,死人的东西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况且就眼睁睁死在你面前,你真能干得出来啊!”
“我说头儿,我叫你头儿算了。我们这可是碰上的,不是我们故意的对吧?而且那人似乎刚从极度严寒的什么鬼地方出来,你觉得他有没有四十五岁?”
“顶多三十五岁!”
“我说你真的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菲云用请求的语气道。
“不想,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早点到了就没有这些破事了,今天的事情够多了。”
说完,他上了车,从梅手里要过缰绳就准备开拔,但梅还是打断了他。
“你就帮人家看看嘛,那个玉石东西好像不一般,我们不需要,但成人之美也是义不容辞的。”
子敬无奈接过来纸卷一看,这似乎是一张地图。他大概看了一下,然而地图上面的秦岭、眉县还有官道都非常清晰易辨。最主要的是那上面标注着一个葫芦形标志。还用各种箭头标示出了它离某棵树之间的确切距离,还有与一个石头样的东西以及一段水流的边界之间的步数,葫芦里有一个元宝样符号。
“这似乎是一张藏宝图,就在秦岭顶上……”,没等他说完,纸卷被梅一把夺了过去。
“你说得应该没错,看看这个,子敬兄。”
高个子用右手紧紧拽着系绳,高高吊起那块雕件炫耀。
子敬定睛一看,感觉此物绝非普通等闲之物,然后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来仔细端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分明是用和田羊脂白玉雕成的一件皇家玉玺。
玉玺上面的交龙钮刻得工巧传神,显然出自大师之手,而印面则用篆书刻有两行“慈禧皇太后御笔之宝”八个大字。
“天呐,他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什么东西?马夫。”
“这是一件慈禧太后的玉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说?这是真的喽?怪不得我还从他腰里摸出了一些金子,不多,有三两。但我这人从来不会私吞什么的,我会把这些平分的,当作路上的盘缠,但暂时由我保管,除非我们能达成某种共识。”
“真的?”菲云乘梅不注意,一把从梅手里拽走那个地图卷并问道。
“考虑一下吧,你两口子,我觉得这些宝贝绝非空穴来风,如果我们能找得到,应该够我们花一辈子了。”高个男说道。
“你们觉得这个龙钮玉玺被官府看见了会是什么结果?请不要把我们牵涉进来,我们不稀罕这些。”
“可已经参与进来了啊,我就给官爷说我俩和你两口子路上碰见了一个陌生人,他好心把这个送给了我们,但官爷们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你们兄妹真是不知道什么转世的,今天遇上你们二位后就怪事连连。”
“子敬兄啊,事已至此,就仔细考虑一下吧。富贵险中求嘛,何况这是老天爷开恩,也许他老爷子看见你夫妻二人和我妹妹辛苦善良,所以大发慈悲,略施荣华富贵,以表天恩呢。我倒无所谓,当然有钱总比风雪里瑟缩着受用。”
气氛再次陷入宁静,片刻后,依然是梅打破了宁静。
“既然事情已经是命中注定的,那我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我们现在最好赶路,如果今晚赶不到县城,我们真的就要像刚才那人一样成为人干儿了。至于你们所说的寻宝一事,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一定会认真考虑,反正离秦岭还有至少两天的路程。”
天已经麻愣黑了,空气变得更加凝重寒冷,北风在路两侧的草丛里呼啸,仿佛千军万马埋伏在里面。马车上的四个人都心事重重,马儿迈着沉重的步子拖着车厢奋力慢跑,似乎懂得主人的焦虑。而路也变得不再平坦,天空应该阴沉着脸,不然雪花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大。
齐帆齐第5期写作特训营(7)篇2389字,累计1433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