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岁那年,曾经走失过

摄影:彦绫

在我这短短的四十来年里,曾经与死神四次擦肩而过:已经不记得是几岁了,反正是还没上小学。有一天陪妈妈去上班,有一个叔叔带着我玩,妈妈快下班时,他开着翻斗车送我去找妈妈,当我看到妈妈时非常兴奋,我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妈妈!”然后我就跳车了,再然后我就摔晕了,骇得叔叔与妈妈魂飞魄散,幸好醒来的我并不大碍;外出游玩,曾经亲身经历两次山体滑坡,二十一年前在瑞丽和今年在虎跳峡,滚滚而落的泥沙与大石擦车而落,饶过了我两次性命;在2008年,婚姻的郁闷让我双乳巨痛,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看着年幼的孩子,我果断抛弃一切带着孩子离开,于是我慢慢地好了起来。

四次生命之悬都不曾让我害怕过,除了一件事,让我至今想起无论有多困都会无法入睡:那就是弟弟的走失。

三十九年前,那个时候我才六岁,弟弟三岁。六岁的我才初入小学,而无人照顾的弟弟则上了幼儿园。我的母校与弟弟上的幼儿园相背而邻,一般来说弟弟放学后会等我放学来接,然后一起回家;幼儿园离家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所以有时候弟弟也会自己回家,我到家时就会看到在门边玩耍的他。

意外就是这么突然的来临。三岁的孩子脑袋里装些什么我也无从发现。

某一天放学,我在幼儿园里没找到弟弟,我以为他回家了,结果到家了也没看到他,于是我四下寻找。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吓得我赶紧去找爸爸,没多久下班回来的妈妈也加入了寻找弟弟的队伍。那个时候,没有监控,没有手机,除了街坊邻居和亲戚的帮助,再无其他手段。

父母都急疯了,在寻找和等待消息的期间,我被暴怒的父亲暴打了无数次。因为他认定是我没有看管好弟弟,所以他才走失的。弱小的我无法辩解,除了哭就还只是哭。现在我都不记得当时被打的情景了,只有小舅舅还记得:“你爸爸当时那个气啊,一脚就把你从家里踹了滚到街上。”

当天夜里的时候,弟弟被人送了回来,送弟弟回来的好心人是妈妈厂里的同事,因为他准备回家时看到在厂子大门外饿得扯葵花吃的弟弟。当他看到弟弟时也吓了一跳,走过去问他是谁家的孩子时,弟弟告诉这位叔叔他是来找妈妈的。他把妈妈的名字告诉这位叔叔后,恰好叔叔认识妈妈,于是就把弟弟送回了家。

就是这么简单,弟弟想妈妈了,所以三岁的他走了近十公里的路一个人去磷肥厂找妈妈。那个时候,宣威通往南边的公路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车少人少,只要有一个坏心人就可以把年幼的弟弟抱走。

因为弟弟走失挨打的事我几乎忘了,但是从此以后,就算到了现在,我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就忍不去猜:如果弟弟走失了再也回不来,他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他会吃什么样的苦?

昨天下午,一个小女孩在宣威西河桥走失,这个孩子牵动了无数人的心,朋友圈里几乎被刷了屏。因为受过几次网络的欺骗,所以我很少加入传播网络信息的行列,但愈演愈烈的寻找最终我也加入了刷屏大军。我相信,这是真的,而最终的结果证明,这确实是真的。

小女孩最后被警察在曲靖火车站附近找到,找到的小女孩时,她已经被剃了光头,想来拐子是想给孩子乔装打扮一番,意图混过寻找女孩人们的视线。

感谢大数据时候和监控,那些迅速运作的警察们最终让拐子落网。所有关心孩子的人们悬着的心终于安然归位,这个时候,已经夜里一点了。

小女孩被拐的事让我又一起想起弟弟走失的恐惧,因此夜里我又一次因为想这些而失眠,无论怎么因,迷糊中只要想到那些可怕的后果,我就一个激灵地醒了过来。翻来覆去,最后一次看时间时已经临近三点,而我又在五点四十被闹铃吵醒。

有些事,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孩子丢失就是这样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我出门在外,几乎不玩手机,一是怕摔跤丢脸,二是因为遇到过几次大人有前面玩手机,而孩子则落在母亲身后十多二十米的极度不安全距离。我曾经出声提醒过好几次,仍然还是有一些母亲在等待孩子走过来的时候眼睛仍然盯着手机。

遇上如此不走心的母亲,我真是恨不得骂她一顿,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孩子安全放第一位的意识。

关于孩子的悲剧太多,孩子走失、烫伤、高空坠落等等事件,全都是因为家长的粗心而造成的,而这些孩子的年龄基本上都在三到五岁之间。

小天使变成小恶魔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往往这一瞬间就造成了永久的伤害和遗憾,谁也无法弥补,也无从弥补。

在我的孩子小的时候,他的外婆经常拉着他走街窜巷,还常常告诉他这是那里,如何从这里回家;我们也常常在孩子耳边说我们的电话号码,更告诉他不要听陌生人的话,哪怕这个陌生人是他不认识的亲戚;我们也告诉他,如果遇到被人强行抱走,一定要大哭大闹,让周围的人警觉;带着孩子出门在外时,我们一定是紧紧拉住他的小手,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和孩子的距离超过一米。

昨天,如果小女孩被陌生人抱上车的那一刻就大哭大闹,那么拐子根本就不可能把她带出宣威,也许司机就会把车直接开到公安局;如果和孩子在一起的看护人不要被外物所吸引,那么孩子根本就不走丢;如果孩子的父母早一些告诉孩子如何应对被拐,那么就不会有寻人启示的刷屏。

不是每一个走失的孩子都能幸运地回到父母身边;不是每一位丢失孩子父母都能找回自己的孩子。孩子成长不易,且行且珍惜。

2018.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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