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妇科。
在外面吃了盒饭傍晚去接班，进入走廊就感觉不一样，产科走廊是叶子常常看，却是无视的，尽是粉嘟嘟的孩子，孩子在母亲的怀里，怎样洗澡怎样哺乳。
这里是各色的家属，不少是疲倦的脸色和眼神，更多的是不属于这个城市的脸，有点焦枯的样子，连头发也是。
像爸爸那个医院的那些走廊 。
叶子退出来，在外面站了一下，外面是日暮时分，想家的时候。叶子转身去找了电话，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这次是妈妈：“叶子吗？”
“妈，是不是在煮晚饭呀？”
“没有，我一个人懒得煮饭。”声音都懒洋洋的。
看来哥哥和嫂子已经去嫂子那边了。
“那晚上吃什么？爸爸和奶奶呢？”
“你爸爸送奶奶去你叔叔家了，我等会儿随便找点东西吃。”
妈妈的声音都缺少了一点生气，叶子也有点难受有点失望，哥哥已经离家了，妈妈现在就是自己小时候看着父母出门的那种心理吧。
不舍失望纠结在一起。
自己小的时候可以撒泼耍赖，可是大了不行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心理应该更难受吧，爸爸说，他们年纪大了，是他们离不开孩子了。
可是孩子要离开。
“妈，你出去走走，和院子里阿姨们跳舞玩玩。”
“我看电视，懒得动。”
“妈！”
“没事我挂了啊。”
电话挂了，叶子愣了一会儿，哥哥已经不在家了，在通往他理想彼岸的路上。
她该欢喜，家里会慢慢好的，哥哥不在家已经几年了，可是这次意义不一样，叶子心里也觉得落寞了。
不在家，连哥哥的电话都接不到了，自己这里像个孤岛，热闹的孤岛。
他们带走了家里亲密的热闹和欢喜。
叶子把书抵着下巴，慢吞吞地走进了妇科医生办公室。这里现在只有实习生，大概嫌吵闹，上级医生在护办室里看病历。
周组长跟老总已经对接过了，床位、值班都已经安排好了，叶子对安排没有意见，田永红在咕噜，好像他床上不少是术后的病人，除了写病历没啥看头。
周组长笑笑：“我没有管那么多，只是安排谁接谁的床，要不跟我换。”
田红着脸又咕噜一句：“算了。”
接班之后，叶子熟悉病历整理好病历就去找萍儿一起回去。
萍儿转神经内科了 ，叶子他们经过护办室的时候瞥见一位男老师，瘦瘦弱弱的，眼睛极小。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再看，真的眼睛很小。
心里一喜，飞一般奔了医生办公室，好在今天是软底鞋没有一点声音。
萍儿接班就是夜班，叶子凑近她的耳边：“告诉你，终于看见一个眼睛比我们眼睛还小的。”
“你这个坏蛋，你是说比我眼睛还小的吧，我也看见了，他眼睛像睁不开一样，哈哈。”两个人在那里捂嘴迷迷地笑。
萍儿组也是四个男生，组长是另一个大班的，也没有本小班人。他们也习惯了几个女生经常串联，叽叽喳喳的。
“要我晚上陪你睡吗？”
“这里睡不好，你回去吧，明天早上给我带吃的东西来，现在给我帮忙贴号码吧。”
内科就是抽不完的血标本写不完的病历，叶子也算提前领教了。
汪昌宁也过来了，她在心内科，眼睛亮晶晶的：“哎呦，我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的没有一个说话的。”
只有机器替人喘气，心电监护提示生命迹象，挣扎是仪器上的曲线，叶子知道。
和汪昌宁回来的路上，汪昌宁小声说：“看出来了吗？萍儿喜欢她的组长！”
“我都没有注意那个组长长什么样子呢！你怎么发现的？”
“我去得比你多啊，那个组长是学霸，写病历回答问题都是教科书一样，人也是斯文。”
“我下次注意看看，不过我一般看不出来。”看看萍儿动心的是长什么样子的，她会说吗？
“萍儿看他的时候，脸上有着微笑，眼睛里有着亮光。”
“哇，我看你眼睛一直都有亮光呢。”
“不一样。”两个人哈哈笑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叶子不知不觉已经有两周没有看专业以外的书，没有听音乐，活动范围也就在医院、宿舍、食堂和菜市场。
甚至喝水都很少，也忘了自己还是学生。
这边因为接近护城河和公园，又接近闹市区，居民楼不多，晚上医院前面这条路人烟稀少，来往的车也不多。
叶子和汪昌宁穿过马路，进宿舍大院门的时候，发现叶书林站在那里，汪昌宁就说了一声：“我先上楼啊。”走了。
叶子心里有点不快，叶子离开校园，是想暂时丢开校园里许多回忆，无论开心的还是伤心的，这一年，她想统统丢在脑后。
他链接着那些回忆。
“叶子，我们的毕业舞会，我想请你们三个人参加，祝志满也在等我的消息。”
“我不去，哪里有空。萍儿和汪昌宁我不知道，你自己问吧。”
“两三个小时而已，打车来回很快的。”
“我真不去的。对不起。”叶子微微弯腰，准备进去。
叶书林伸手拦住：“为什么，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这样冷冰冰的。”
“叶老师，我已经出校门了，不跳舞。”
叶书林苦笑一下：“叶子，当初你说不会跳，那时候羞涩的样子和眼前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是两个人，那一年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叶子绕开他的手准备进去。
“等一下。”他站在她面前。
“我这一年只有实习和备考。”叶子看着宿舍里的灯：“太晚了，会打扰别人，放手吧。”
叶书林借着路灯看着叶子的脸。
叶子的眼角有了亮晶晶的闪光。
叶书林的手垂下了：“我不明白。”
“叶老师再见。”再见，是师生，是叶老师。
宿舍大院里灯光暗淡，楼梯口在楼的那一边，地上是学生宿舍窗口的光，被树分割成一块块的。叶子的心情也是暗淡的，叶书林在她心里也是一个优秀的存在，她欣赏他，可是，自己心里还有放不下的。
叶子知道他还在门口，始终没有回头。
已经有伤害有内疚，对于他只能远离。希望都能放下，重新出发。
虽然有点不舒服，可是实习以来，睡眠已经大大缩短，叶子洗洗刷刷倒头就睡着了，当初剪头发真是有远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