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呐。
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如同风吹起树叶时的呢喃,天花板上的吊灯像那遥远得触不可及的星光。
你正在未来等我吗?
你还在未来等我吗?
你已经在未来等我了吧。
你要在未来等我啊。
◇
我看到他了。
他就在街角,离我大概5米远,一转过身就能发现我。他穿着一件好看的白色衬衣,我很少见过他穿着烫得这么整洁的衬衫,通常他都是套上一件白T恤就出门了。即使是普通的白色衬衫,他穿在身上都非常的好看。衣服下摆扎进了黑色的西服裤子,然后消失,露出了腰线。
我应该想一些更好的形容词,甚至想一些优美的片段赞美他。但是我好久没看过书,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除了好看之外的形容词。他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晒黑了些,壮了些,不过他骨架大,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眼睛里是藏着夏日里最五光十色的明亮。
我曾记得我很久以前不小心深入到这片五光十色中,捕捉到了细碎的蝴蝶翅膀。
它在发光啊。
阳光洒在他一笑就能露出浅浅的酒窝上,他正和街角的路人在说话呢,手捧着一束花。
很久之前,我曾经对他说过我一直在做的一个噩梦,梦到我14岁那年去森林玩,掉进一个陷阱里,陷阱非常非常深,有无数个我那么高,底下全都是毛毛虫以及刚出生的蝴蝶。掉下去之后我动不了,毛毛虫和蝴蝶就慢慢地爬满我全身,爬进我的咽喉,我的眼睛慢慢被残缺的翅膀一点一点地淹没,明黄的、暗红的、浅灰的,透明的,我想大喊,但是我喊不了……
他摇了摇我的肩膀打断了我,“放心,有我在,你不会一个人去森林的。”
“我就在你身边,要吃也先吃我。”
“可是你又进不了我的梦里啊……”他抬眼微微一笑,一大一小的酒窝明晃晃的。
“那我就进到你梦里吧。”
那束花真美。该不会是要送给我的吧?
我用手背胡乱刮了刮自己的脸庞,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洗脸了。那个“未来”终于要来了吗。
我得回去换套衣服。
◇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正准备逃离这场无聊透顶的聚会,被一个好朋友充数拉进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场所让我不知所措。脸上的妆因为汗水几乎快掉光,而我又一点也提不起兴致补妆。
那是个普通,平凡的,我不知道是谁的男生。
他瘦俏的身形隐藏在人群之中,眼睛半垂着,好像快睡着似的,话也不是非常多,唯一有点印象的是,他很白很淡,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在和一个朋友说话,突然两个人都朝我看。
哦,是在说我呢。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毫不害羞地回看过去,直到他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跟我道歉。
他微微弓着身,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伸出自己的右手,说,“不好意思,刚刚特别没礼貌的盯着你,我真的没有恶意。就一直看你一个人也不跟别人聊天,有点好奇。”是那种稚嫩的汽水音色。
我一边和他握手一边打量着他。他的手比他脸的肤色还白,应该是刚刚拿了冰饮料的缘故,他的指尖比他的手心凉了好几倍。我觉得有点烫手,握了没多久就松开了,不知所措地傻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你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是吗?”他说。我应该回答什么好?回答说是啊,可是我又跟他说话了;回答说不是吧,显得我整个人很做作。于是我只能耸耸肩,朝他微微笑了笑。
他似乎是个不会冷场的主,跟我聊很多趣事,聊他自己,聊聚会上的人,聊运动,聊他喜欢的音乐,聊到他一直暗恋着的那个长发姑娘。每次都会问我“你觉得呢?”“那你呢?”我对陌生人有些害羞,一直嗯嗯啊啊的敷衍,他也没在意,说到兴起还会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深浅不一的酒窝。
◇
说不清哪天开始,我们就经常能见上面。
起初只是我的好朋友跟他的好朋友约会,女生不是总喜欢约会的时候牵上自己的好姐妹的吗。后来他们约会越来越频繁,每次我都百无聊赖在一旁看书喝奶茶。小情侣一旦闲起来,就特别热衷到处做媒,他们想起我跟他似乎之前还聊得不错,于是从那之后,我们四个,我,他,我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忽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一起度过了许多好时光。小情侣在一旁嬉笑打闹,我捧奶茶边喝边看书的时候,他一般会带着吉他在那里自己鼓捣。
第一次听到他弹自己的曲子的时候,那对小情侣刚好在吵架,互相幼稚地在隔着两米远在冷战。弹完之后没过多久,小情侣就和好了。
我两默契一笑,一起离他们远远的。他们从来都不介意我们中途离场,只要最后和他们一起走就行。
他坐在河边断断续续地鼓捣着自己的新曲,草地被环卫工人刚修剪过,带着一种清新的泥土味,河边吹来微风,带着远处的笑声,他低低吟唱一些英文来填词。吉他声突然停了,我转头看他,看到了潜藏在他眼里的星星。
我想起了我对他说过许多事情,说过我那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的父母,说过我的外婆和我的小碎花裙子,说过我的噩梦,说过那些漫天飞舞的蝴蝶。
“傻姑娘。”他眉眼弯弯,眼睛里的星星一闪一闪,“我不会丢下你的。”
◇
呐。
你现在想要听我说的话吗?
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理由,只有一个。
你就是理由啊。
可是,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那个你暗恋的女生,被你小心翼翼地藏得到处都是。你的手机屏幕,你的歌声里,你浅笑的酒窝里。
到处都是。
◇
我去过他家几次,都是跟着小情侣去。他的家不大,是个小小的复式。楼下是客厅厨房,楼上是卧室。有一次是单独去他家,因为外面下暴雨,我故意不带伞,然后可怜兮兮地站在他家门口。他慌乱地在厨房烧可乐姜茶,怕我感冒还把暖气调大,把家里的棉被都给我披上。末了还责怪性地揉了揉我的头。用他宽厚温暖的手探了下我额头的温度。
呐。
你看,这世间上不是有很多感天动地的情话吗?
冯唐说,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王小波说,你好哇,李银河。
海明威说,爱你时,觉得地面都在移动。
张爱玲说,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夏目漱石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深爱一个人的话,我会说出怎样的情话呢?
看着他笨拙地把切得奇形怪状的姜扔进锅里煮的时候,看着他傻乎乎的把被子往我身上盖的时候,看着他想骂我又隐忍不发的时候,我到底会说出怎样的话呢?
如果能一起死就好了。
我想,我那时候在想,如果突然地震就好了,或者冲进来一个拿着刀的杀人犯。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抓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血肉横飞地和他一起与这个世界诀别。
◇
2000万次。
人一生大概要做这么多次选择。
选择左边还是右边,选择剖腹或者顺产,选择微笑还是难过,选择走路还是坐车,选择咖啡还是奶茶,选择红色还是蓝色。选择这个人还是那个人。
人拥有选择的自由,却无法感知选择带来的结果。
曾经听过一个都市传说,如果半夜提着一盏灯在镜子前削水果皮,只能选择一种水果。如果皮没有断的话,就能在镜子里看到关于自己的前世或者自己这辈子的未来。苹果代表过去,梨代表未来。可是如果看到的话,相应的,此人会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
过去还是未来,我选择未来。
如果能稍微窥视一下的话,我想看。
于是我开始在每天晚上的半夜,提着一盏灯站在化妆镜前削梨子。一开始总是断。断了后我就换一个梨继续削,直到完整不断皮。
我想看看未来的我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是还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呢,还是早已经形同陌路?那个一直被他珍藏在心里的女孩,后来又如何了?
我想看。
我想看想到快疯了。
◇
那一天不太一样。
我不太记得那天的月亮了,否则我可以来检测一下是不是因为月亮、引力、潮汐之类的原因令我看到了这些神秘影像。但是,我记不得了,我甚至连那一天是几月几号我都记不清。如果你曾经经历过某些让你狂喜的事情,其他细节都会被那份狂喜给冲走,洗刷得干干净净。
我挑了一块红色的布铺在化妆台前,把水果刀洗干净,接着把台前的灯点亮,之前一直用蜡烛灯,后来嫌它太危险,换了一个台灯。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梨,我一直都从超市买来最贵的进口梨,因为它果实饱满,削的时候声音清脆悦耳。我一般喜欢从小头那边削起,每一次刀的运用,大拇指按压在水果上的力度,刀转折的角度,我都铭记在心,我甚至不用思考,双手仿佛点了播放键自动完成所有的步骤。每削过一个弧度,我都觉得自己像个芭蕾舞者完成高难度系数的动作。
当刀划过终点时,果皮的形状像失去生命扭扭捏捏的一条小蛇,黯然失色地躺在红布上。我注视着它,不仅油然生出一股怜悯之情。
你瞧你,怎么比我还可怜呢。
我准备把红布连同果皮一起撤走,镜子里的影像让我停止了动作。我的手开始颤抖,差一点就抓不稳刀子。我揉了揉眼睛,用力地盯着镜子。一瞬间影像模糊了,仿佛要消失般。我一阵麻木,这个感觉并不是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鲜明。而是整个人都置身在混沌里,似乎是从遥远的镜子里透出影像,又似乎它们早已定格在你的记忆里,你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片刻,五感都停止了工作,只能选择承受那蜂拥而来的不确定。
那并不是我的记忆。
那是一条林荫大道,两旁种着梧桐树。太阳透过梧桐叶的空隙散出温柔的光,树林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喧闹,没有风吹。远处并排走来一对男女,我似乎听见女生的笑声爽朗而又熟悉。第一次以这种角度审视自己,我穿着鹅黄色小碎花裙子,那条裙子是外婆去世前亲手缝的,我一般收在柜子里。而他穿着一身合身的衬衫和西服裤,浏海吹起来露出额头。我们在慢悠悠地散步。我似乎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走路一直摇摇晃晃。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眼睛里藏着一汪深潭。我无辜地回望着他。他弯下腰不顾我的抗议,把鞋子脱下来,然后打横抱起我。我不由得大声惊呼,声音惊动了寂静的空气,他的酒窝也在泄漏着他的微笑。
刀子落地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混沌中叫醒,我又置身在我的房间里,面前是已经枯萎的果皮和暗红色的布。空气中飘散着梨子淡淡的清香。面前的镜子什么都没有,只余下呆滞的我木然地盯着镜子。
我确信,我看到的是我们的未来。
◇
1963年,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种现象学者起名为蝴蝶效应。
这只蝴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然飞来,苍白地抖了抖翅膀,在寂静中带来悉悉索索的回响。
这并不是我头一回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关系,但是这种因果关系却让我隐隐不安。
“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某天散步时,他靠在我旁边轻声问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应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我有一天半夜在镜子前削梨不小心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未来?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你肯定会当我白日做梦吧,我在内心发笑。
悉索。
有什么东西在摇晃。我抬眼望去。
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停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闪着妖异的光芒。我眯起眼睛停下来,灯上什么都没有。
我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听到电话对面消息的一瞬间,我觉得空气凝固了,房东发着抖告诉我家里遭贼,屋内抢劫一空,衣服全都从衣柜翻出来用刀子划烂,有的甚至被淋上油漆。我呆滞得不能动弹。
我的裙子。
我疯了似的冲回家。屋子所有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床垫掀起,衣柜被翻了个底朝天,衣服全都扔在外面浇上了红色的油漆。
我的裙子。在未来需要用到的,外婆给我做的裙子。
我跪在地上到处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它已经被撕碎,且被油漆染得不成样子,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悉悉索索。
房间里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像恐惧一样蔓延到全身。
◇
那以后,我想我就得了一种害怕任何改变的病。
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半夜削梨,然而那天的奇迹并没有再发生。我惶恐与所有人接触,做事变得慢吞吞的。我开始看一些关于时间和未来的电影,每部电影都在述说着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件事情。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说不定就能受影响,会让未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呐。
凭什么未来要变换莫测?
我越来越不敢做任何事,吃了这顿饭,会不会影响到未来?今天出门会不会有影响?那今天不出门呢?跟这个人聊天会不会有影响?认识了新朋友会不会有影响?穿了新鞋子会不会有影响?提早五分钟出门会不会有影响?过马路会不会有影响?不吃早餐会不会有影响?发短信会不会有影响?开门会不会有影响?
蝴蝶扇了第二下翅膀,带着一股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微风,飞走了。
◇
我突然被告知,我得搬去另外一个城市,与久未谋面的父母一起生活。
常年在外地工作的父母在周末回了趟家,一见到我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印象中他们不是这样。我等着他们开口。
终于,父亲抬眼看了我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下个月你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我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二十多年了从来没管过我,打从记事起就是跟外婆一起在这个城市生活,这时候怎么突然亲情泛滥了?
母亲从一见面就不敢跟我对视,埋着头。这时候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我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上次她是不是这个颜色的头发?她的浏海是长这样的吗?上次她见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些什么?
“总归是跟家人在一起好一点。你一个人,我们还是有些担心。”父亲和跟着附和“对啊对啊”之类的话,又想接着说些什么,但是太久没跟女儿沟通,一时之间有些陌生的尴尬。只好又看着母亲。接下来是漫长的尴尬。
不对。
什么地方改变了。
那只藏在某处的蝴蝶,浅浅地抖了抖翅膀上的灰,摇摇欲坠。
◇
蝴蝶。
都是蝴蝶。
你们都是蝴蝶。
一只,两只,三只,成千上万只蝴蝶,绿的,粉的,黄的,妖娆的,安静的,全在挥舞着它们的翅膀,节奏地扇动韵律,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我吞噬。
不能再让蝴蝶扇下去了。
◇
再等等。
亲爱的,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聊天了。拒绝了父母的请求,我继续留在了这座城市。我一般一个星期出门买一趟方便面或者叫外卖,其他时间我都蜷缩在家的角落里,盯着时钟和天花板上的吊灯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不碰任何东西,不动任何物品,不跟任何人说话,不跟世界上的任何物体产生交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是颗飘在半空中的尘埃。我从来没有过那么迫切地希望自己在那段时间暂时从这个世界消失,躲在某个幻想乡,安安稳稳地盼着他。
一开始他还是非常担心地过来找我,堵在我家门口拍门喊我的名字。那么温柔的他,是在为我担心吧。他说过的呢,会保护我,不让我一个人呆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那时候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把所有那些我做过的噩梦,那些我独自度过的时光,那些苹果和梨,那些内心卑微而又侥幸的暗恋,统统都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我换了住址,把手机销号,不跟任何人联系,从此在朋友圈里销声匿迹。
那么多蝴蝶实在太碍事了。
房间散发出一股空气不流通的、泡面、外卖、垃圾等混在一起的难以忍受的酸腐味,而对我来说,那却是通往幸福的味道。
我把手向前抓去,那里有一只蝴蝶躲在墙角,摇了一下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能飞向阳光。
◇
迎面一个女孩朝他走来,他看到那个女孩扬手打了一个招呼,把花藏到了身后。笑盈盈地等着她走来。
女孩站定在他面前,似乎在邀功似地望着他,他默默地挽住了女孩的手,把花递到她面前。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像握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印上了一个吻。那个女生瞬间羞红了脸颊,脸埋在双手里扎了根。他轻笑了一会,用手揉了揉她精心梳好的头发,呢喃了一句“小傻瓜”。
我见过那个女生好几次,在他的手机屏幕里。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眼神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回身往家里走去,出乎意料地,我很冷静,似乎还有些松了一口气。我怕不远处的他发现我,把衣服裹紧了些。
没关系呀,一定只是因为,那个未来还没到罢了。
人们不是都说,这一辈子要谈两次恋爱,第一次的恋爱都是无果的,虽然印象深刻,但是无法长久,因为当初的彼此都不够成熟,在错的时机遇上了错的人。
我感到恬静。一定这样的。为了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只好把不能在一起的恋爱随便找个人花费掉啦。
因为我看到了呀,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们会手挽手走在马路上,他会护着我绕到有车的那一边,他也会送我一束这样的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藏在身后,等我走近之后啪嗒一下塞到我的眼前,露出一深一浅的酒窝。我会穿着和那个女生一样的小碎花裙子,甚至比她的这条更好看,头上别着一个可爱的动物小发卡,与他有说有笑地走在阳光下。
没有烦人的蝴蝶。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蜷缩在角落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那里有我偷拍的无数个他,安静的,活泼的,开朗的,自信的,温柔的,机灵的,生气的。我把唇按在微凉的屏幕上,轻轻对他说了句晚安。
◇
呐,你说那个未来,什么时候会来呀。
我现在可以稍微许个愿吗?
那时候,你要牵起我的手,你一定要牵起我的手,带我坐在河边,弹起你挚爱的吉他,然后偷偷告诉我,你在我梦里的森林,把什么故事埋在了树下。
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