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表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她穿着一件蓝布碎花的连衣裙,安静的坐在沙发看书,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撒在她的脸上,他的面庞依然很清秀,嫣然。
前年聒噪的夏天,仿佛整个天空的乌云都积压在我家的房顶上,让人透不过一丝的气来。
刚咿呀学语的小外甥女意外去世了,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只是隔着电脑屏幕见到几张表姐发来的照片,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抱抱。
本来这件事情家里不愿声张,表姐夫家的一位亲戚告诉了我,我就当天下午回到了老家。爸妈有些诧异,多少埋怨我不该回来。
我见到表姐时她已经不哭了,表情有些呆呆的,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大都是埋怨自己怎么那么傻,那么笨。
表姐从小就是爸妈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她自小学习优秀,顺利大学毕业,毕业后在大学任教。或许这就是表姐的人生,找一个爱人,安稳生活,相夫教子。
在表姐在大学教书的第二年,她的人生轨迹就此全变了。
表姐认识了现在的表姐夫。
表姐夫,一个不安于现状的注定只为事业奔跑的男人。无论家里怎么反对,一向听话乖巧的表姐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他们恋爱的第二年,表姐夫要去北京闯荡,表姐默认,放弃了大好的机会,拼命考研考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造化弄人,将近两年的努力,表姐夫在表姐去学校报到的第二个月又调回上海。又开始了一成不变的分居。表姐为人慢热,表姐夫却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我想这一点表姐心里应该很清楚。
恋爱的第五年,表姐夫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要去俄罗斯发展,冰天雪地里有爱情就会温暖如春吗?在无数个反复思考夹杂着各种思念的日日夜夜,表姐决定去莫斯科继续读书。这无疑遭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反对,姑姑甚至以死相逼,眼看表姐就要30岁了还在这样的虚无缥缈的爱情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在莫斯科的前几年,表姐读书,表姐夫赚钱,他们一块学习语言,一起进步。姑姑那几年也是默认了这件事情,表姐夫也不负众望,在遥远的国度站住了脚跟,打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一年又一年,在表姐35岁的时候,读博将近结束,表姐又一次怀孕了。她任何时候都没有比此刻更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生。表姐哭了一夜,第二天,漫天大雪,没有玫瑰,没有红酒,恋爱长跑结束,他们在大使馆领了证。
春节后,他们回到老家,简单的举行了婚礼,简单到表姐夫的父母甚至都没有到场。
小生命的到来,让原本贤淑文静的表姐有了新的朝气,在老家的那段日子,她的脸上每日都似冬日的暖阳,每天多了简单的期待。
农历的五月,槐树飘香,热闹花簇的盛开在老家的每一处,表姐从莫斯科回来待产。见到她时,他的肚子微微隆起,不像是九月待产的女人。马尾随意的扎着,白色的棉麻衫,碎花的裙子,在院子里来回遛弯,时不时的抚摸下微微隆起的肚皮。
六月,小外甥女出生了,听妈妈说是姑姑一直照顾着表姐和小外甥女。孩子的爷爷奶奶本来就不太认可表姐,生了孙女后便更不欢喜,所以也没来看望过孙女。
表姐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带了宝宝去找表姐夫去了,没想到再见时却已是物是人非。
小外甥女刚满周岁,意外去世了。
表姐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瞬间崩塌,自此变得有些呆滞。
表姐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刚开始时日日夜夜哭泣,怨恨自己。几次差点随孩子而去,整夜失眠,头发大把大把脱落。家里不断地开解也无济于事,后来家里人有些厌烦无奈,表姐也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反复无常。
在咨询了几家心理医生后,于是姑姑姑父决定把表姐送到精神病院。
表姐夫说什么也不同意,可能感觉亏欠表姐太多,他将工作暂时放下,带着表姐去了一些她想去的地方游玩,也走访一些名医,中药西药都哄着表姐吃下。再回去莫斯科,他们搬了新家,换了新的环境。而此时表姐夫在事业上也遇到了瓶颈,面对一个失去孩子的妻子,表姐夫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带着表姐一步一步走出来了。过程当然坚难的常人不能理解,以至于在表姐好了大半时,表姐夫因为一场重感冒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一周才苏醒。
如今的他们已经走过了那段最最灰暗的日子,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生活的磨难让人反省,让感情更加深刻,愿生活宽恕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