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各位有没听过“刀丛中的诗”,这本是武侠大师温瑞安的诗集名,寓意其诗念起如在刀丛,可谓荡气回肠,如入江湖之境。而这正巧也如现代诗的境遇,现代诗是在白话文运动时脱离了古体诗后的诗体,或者不能说是一种体,因为现代诗的历程是艰辛和充满实验性的,你看刚开始胡适作的诗,虽说既没有古体诗的韵味,且略显肤浅,但却突破了原有的韵律和固定格式,原来被格调韵律所压抑的个性在现代诗这里得到解放。
因此,现代诗不是随意为之,它也如同一门新兴的科学,需要实验者、奠基者、理论者,民国才子们通过他们的笔尖书写出新的诗意和意味,使现代诗更加完善,作家们结合现代手法和古代意象,丰富其词汇,其诗中的“古道、凉风、新月”都自有其渊源。
当一个人读不懂现代诗时,他会假借托词于”诗本身意象繁复,词汇胡乱堆砌“,却不肯承认自己的无知。
就像当时普鲁斯特投稿《在斯万佳那边》被拒的理由:
乖乖,我从颈部以上的部位可能都已经坏死了,所以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一个男子汉怎么会需要用三十页的篇幅来描写他入睡前是怎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的。
文学没有速成法,既然你认为你不可以理解量子力学和相对论,又凭什么觉得你可以理解现代存在主义或者意识流呢?
因此文学离我们很远,我们所触及的也只是其边边角角。
同时,文学离我们很近,不是那种我们写个文章都得强调文学性,人文的思辨性,它就潜藏在我们生活中,它很明白又很厉害。
各位定知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多么简单,一个生字都没有,平白如话,却硬生生地的拉出了一个大漠沙景,要明白要厉害也是要功力的。
但一个初中毕业的人,“母亲来时,已听不到脚步声”,已经是他能用情感表现的最大程度,这里没有任何修饰,但却饱含赤子的深情,文学就是这么近,为什么要那么多掩饰和技巧。
香港大学的微情书大赛:有两个对比很鲜明的作品
一个是首同心诗
叹清辉, 铜镜对,
霜落茶温褪。 红妆可为谁。
忽逢冷风携云碎, 锦绣不掩人憔悴。
雨打芭蕉点滴愁坠。徒羡檐下燕侣双飞,
犹念一眸情柔似水,不知窗外又起红梅。
酥手捻拨枉凝眉。一片纷花一片悲。
如今弦音难迴,奈何淡酒无味,
但求入君梦,纵饮千殇泪,
愿封狼豪,难诉离伤。
书不悔。问君归,
天涯,流年,
随。醉。
你或许会陶醉于作者的文学功底以及他对词汇语句的运用和创意,但这并非一等奖。
请看一等奖作品《你还在我身旁》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都是十分简单的句子,但这首诗却传达了更坚定的情感,而且表达直入人心、毫无阻碍。
让我适当解读下
瀑布的水不可能逆流而上,蒲公英也不会回到原来模样,太阳也不可能倒转,同时你也不可能在我身旁,或者说除非世界颠倒,不然你不会在我身旁。
很简单的想法,只是希望时光倒流,但却再也回不去,轻描淡写反而能让人吟上好几遍。
这首诗同另一首
螃蟹在咬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是现代诗的妙处,它离我们更近,有时只有毫发之离,有时又有天边之远。
当一个人读不懂现代诗时,他便会嘲笑别人过度解读,但诗人自己其实也无此责任向别人解释,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桥。
知乎曾有有个著名的问题:为什么我听到“我爱上一匹野马,但是家里没有草原”感触这么深?
下面很多人给了自己的解释,又是比喻,又是联想。
后来宋冬野本人出来回答说:“大家想多了,我只是做个比喻。”
有点像读李清照的诗,李清照本人出来辟谣。
其实李清照的李清照不一定是我们的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