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窗台上的芦荟长好高了,在太阳的余辉中显得很神秘,夕阳下,窗外的树影子拉的老长。
书上说,爱笑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可是那一个夏天的蝉鸣为什么就那么短呢?
花儿开了谢,谢了开,四季在交替,要到哪儿才能寻到一个你?
01
《白羊》
青春一记荒唐
亦然学着疯狂
这声色太张扬
这欢愉太理想
先熄灭心跳
才能拥抱
青春一记荒唐
亦然学着疯狂
这声色太张扬
这欢愉太理想
这路途太远
要迷人且坚强
熟悉的旋律,夏溪的思绪渐渐飘远。
烟灰色的头发盖住光洁额头,稍长的头发遮住了那双让人迷失的眼睛。微睁的丹凤眼,笑的时候带着疏离和淡漠,一米八几的个子。
牛仔夹克懒懒地搭在肩上,棉麻的休闲裤加上一双休闲鞋,这是记忆中那人的模样,永远的清澈明朗,永远的年少欢喜。
那个人占据了夏溪整个的青春年少,满心的欢喜是他给的,一切的喜乐悲愁都与一人相关,皆是甜蜜。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也很不可思议。
有些人让你过眼不忘,有些人却注定擦肩而过,有的人在生命停留片刻,有的人在以后的以后。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夏溪心想,永远再也找不到一个他了,哪怕她信奉所有神明,哪怕她执着不放手。
02
“各位旅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K9553次列车开往方城方向,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启程,请还没有上车的旅客注意检票上车……”
候车大厅里播报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告别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夏溪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迅速进站、检票、上车。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可夏溪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是了,窗外的风景依旧,那个说好一起的人却丢失在了某个角落,夏溪也寻不着了。
夏溪想不清楚是自己把他丢了还是他把她给丢了,只知道自己又是一个人,所有人都找不回他,包括她。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夏溪塞上耳机没多久就在位置上睡着了,播放器里重复着的歌。
熟悉的旋律,就好像他没离开,就好像一切都还没改变。
2013年的夏天,热风总是吹不散,太阳好像很舍不得让方城难过,一个季度的天气都好得让人无奈。
方城的紫外线很强,出门在外必须要防晒,城虽然小,但确实是个有名的景区,各方的人都喜欢过来游玩,今年来的人很多。
高考后夏溪在小镇上找了一个兼职,在一个旅游小店帮忙。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夏溪就提着一个小箱子去报道了。
老板是个女人,姓姚,虽已到中年,但是从她身上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大美人,特别是那双眼睛,夏溪觉得她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就是眼里的情感不达心里。
老板人虽然话不多,但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她让夏溪叫她姚姨。
从她的话语中夏溪知道她已经结婚,但她丈夫和孩子都没在方城,她丈夫带着孩子在邻市做生意。
在小店工作两个星期之后,夏溪渐渐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虽然日子很无聊,但还是有可取的地方的。在这边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好好看看自己喜欢的书。
姚姨还会给她找一些以前她没看过的杂志,是几年前的,但看起来很新,没有人读过,到是便宜了她,得了好书可以看。
03
那天,还有些早,姚姨出门去买菜说要做好吃的,让夏溪看着店,夏溪就拿着书静静地坐在前台。
当店门口的“欢迎光临”响起,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男生走过来,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看不清真切长什么样。
但身形很高,穿着也很有范,很有朝气,或许是个帅哥,夏溪分心想着,当那人走近,夏溪回神赶紧问:
“你好,请问是要住店吗?这是我们店的介绍”
说着赶紧把单子推过去给那个人看,那人抬起了头。
夏溪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烟灰色的头发盖住光洁额头,稍长的头发遮住了那双让人迷失的眼睛,微睁的丹凤眼,笑的时候带着疏离和淡漠,又不失礼貌。
或许是夏溪的注视使他有些奇怪,他笑了一下,夏溪尴尬的收回视线,这时那人说:
“我不是住店的,我是来找人的,找你们老板,姚女士,可以请她出来一下不?”
夏溪注意到那人说话时嘴角都是上翘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她急忙答道:
“姚姨她出去买东西了,你可以先坐一会,前面那有沙发,我去给你倒杯水。”
“嗯,好,谢谢”
说着他就走过去坐下了,随手在桌上拿了一本书来看,翻书的样子像是有些不高兴,还认真看了几眼那书,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
夏溪去里间倒水,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男生真的好帅啊。
长这么大,夏溪第一次觉得有人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一张脸就能秒杀所有。
想着想着,她懊恼的回神去倒水了,等她倒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姚姨回来了,手里提着菜,那个男生正抱着姚姨,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撒着娇说:“姚女士,你说你想不想我,你这么久没来看我,你不会觉得心里难受吗?这次我特意过来看你,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因他斜着面向姚姨,并没有看到夏溪站在他的斜对面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还是姚姨看到夏溪的表情好笑才喊了一声:
“小溪,帮阿姨把菜拿去放厨房里,我等一下来给你们做大餐。”
这时那人才回过头看到夏溪没来得及收回的表情,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故作正经地问姚姨:
“姚女士,你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小美女是谁吗?”
一边问一边向姚姨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姚姨解围,姚姨笑着:
“小溪,来,这是我儿子,陆言,我记得你们好像是一样大的哈,以后你们可以多多交流,要是他说话不好听,你不要介意,回头给阿姨说,阿姨揍他。”
“言言,这是夏溪,我找来的小帮手,很能干的哦,比你能干多了,你要多学习,别老气我!”
说完她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让夏溪帮忙看着店,让他们交流交流,她要去给他们做好吃的,然后就回了里间。
夏溪觉得尴尬对陆言笑了笑,就去前台坐着拿出书来装作看书发呆,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神坠落神坛的直视感。
陆言也觉得尴尬,平时和姚女士闹惯了,现在是好形象都被毁了,不过算了,毁了就毁了,谁会计较那么多。
姚姨走后他们就没说过话,但是饭桌上有姚姨,明显陆言回来她很高兴,平时不爱说话的她话都多了不少,但对陆言说话的语气有点点担忧,好在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熟悉后夏溪才知道她看的书并不是白得的,那是陆言的书,他很久没过来这边,那些书是他以前在网上订的,直接寄到了小店。
那天他看到桌上的书有些不高兴,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书,不喜欢别人碰。后来问了姚姨,姚姨给他解释,小溪喜欢看,而且人还很爱惜那书的。
陆言就没再说,也没和夏溪提过,只是心里对那个和自己喜欢同一样东西的小女生多了几分关注。
这个世上遇到有相同爱好的人实属不易,如伯牙和子期的知己更是少之又少。
原以为这个世上只有父母和自己才有所牵绊,不曾想也会有个人会有着相同的记挂,这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04
感觉到车上的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夏溪从梦境中抽离了出来,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如果有可能,夏溪觉得还是不相遇的好,可是也觉得遇见他真好,那个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没要回报不是吗……
顿时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似的滚落。她趴在桌子上,任由眼泪一直流,心脏就像缺了一块,生疼。
陆言,陆言,陆言,这个名字像咒语一样不断在脑海里闪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直都带着笑意。
夏溪这几年在邻市上大学,不怎么回方城,现在就要踏足这片土地,是近乡情怯,也是怕触景生情。
当她走出火车站时,一眼就看到来接自己的父母,电话里说过这边自己很熟,不需要他们来回折腾,最终他们还是来了。
或许只有亲人才不会很容易说放弃吧,夏爸爸和夏妈妈很久没见女儿,想得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俩总感觉女儿这几年除了放寒假回家过年,其它时候都不会回来。
这次她突然回来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安,也没多说什么。
女儿长大了,他们这几年也越来越插不进她的生活,好在孩子一直都很懂事,在外读书成绩也还不错。
之前夏妈妈还试着说服夏溪去照顾她生活,因为不放心夏溪独自在外,夏家父母也不想孩子在外受太多苦。
但提了几次被夏溪否定了,她说自己住校什么都有,不需要他们再辛苦跑去照顾她。
后来夏爸夏妈也不再提了,只是打电话的频率从三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一次。
在家的夏溪是很多人眼中的好孩子和乖孩子,也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只恶魔,在一直叫嚣着要出来主宰她。
但她在家人的面前从来没表现过,那些所谓的叛逆在父母的宠溺里似是从来没有,但她自己明白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心底的逆反已经压制不住。
夏溪明白自己怕什么,不敢让父母在忙了一天后再去担心她。
这些年她不敢让自己分神,只要一分神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陆言,她只能苦苦的挨,成绩虽然有所提升,但她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敢深想下去,怕自己会哭。
05
和父母回到了熟悉的家里,打开房间的门,一切如原来的样子,窗台上的盆栽也还活着,可见父母的用心。
夏溪在心里警告自己,别被自己所厌恶的东西掌控,叛逆这种事是青春期不懂事的小孩子做的事,以前都没叛逆过的她,现在更不适合做。
吃完饭后她和父母说一声就出门了,小城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以前的东西变了好多。
记忆中巷子口那个做糖人的老爷爷已经过世,生意是他的儿子接手。
夏溪下意识的买了一个糖人吃着,记忆中那人好像说过,糖人很甜的,应该很好吃。
很难想像一个大男生会喜欢糖这种东西。
熟悉之后夏溪还嘲笑过他,不过还是很客气的介绍他来这边吃,因为夏溪也很喜欢吃糖。
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坠入这甜得发苦的糖里,自觉的以为陆言喜欢的东西真特别。
走着走着就来到姚阿姨家的店门口,看着周围熟悉的东西,夏溪的眼睛渐渐模糊,她抬起头,看了下天,抬起脚走进了小店。
店里的装潢已经换过,曾经大厅里那面所谓的“时光机”也没有了。
老板过来问她要吃东西还是住宿,她看了一眼菜单,要了一碗面,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面很快上来,老板笑着说慢用就走了。
她看着眼前的面,看着那一面空白墙,好像一切都在清除着他留下的痕迹。
不自觉想记住什么,就记起了以前陆言和她说:
“无论自己有多狼狈,都不要让别人看出来,有些事只能自己才能做,别人代替不了。”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没人能一辈子陪着你,就是他也不能。
人生路很长,他只是个看客,酸甜苦辣都得自己去尝。
那个时候看到小店的生意不错,夏溪和陆言就想了一个办法让小店更加吸引人。
便和姚妈妈商量了一下,将大厅的一面墙装饰一下,做成银河系的背景。
来住店的人都可以写上自己想要写的东西,然后贴上去,那个便利贴为了符合银河背景,特意做成星星的形状,颜色也符合,远远看去真的有点像样。
这一面墙被他们命名为银河系,当时陆言说:
“银河系代表着永恒,代表着时间的永久。这面墙的意义是让那些有趣的东西都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有些心情就该被珍藏,有些说不出口的话也该让世界知道。”
弄好这面墙后,夏溪和陆言也应景的写了张便利贴贴上去。
后来写的人越来越多,夏溪和陆言的那个就被挡住了,夏溪也好奇陆言写了什么,只是他贴的太高,夏溪看不清楚,问了陆言,他也神神秘秘不说,后来夏溪就没再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来。
所以直到陆言离开她都没能知道那个便利贴上写了什么。
06
夏溪吃了几口面后,手握着筷子,不想在吃下去,眼神飘向了窗外,只觉得好像看到自己站在小店对面的树下,朝着自己这边招手,其实那是在对陆言招手的夏溪,不是她。
夏溪喜欢陆言,她自己很清楚。
要说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心动,那后来的相处就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言对除了姚阿姨之外的人都不是很喜欢说话,对人一直都有种礼貌的疏离和淡漠,让夏溪有种第一次见到的坠落神坛的神和姚姨说话的人不是陆言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那天被打破,夏溪发烧了,不知原因。
烧得昏昏沉沉的夏溪在床上躺着,她还有点意识要上班的,但身体跟不上大脑的反应。
挣扎了一会,折腾累了她就又睡过去了。
姚阿姨发现不对劲后去房间看夏溪才知道她发烧了,于是让陆言去找退烧药给夏溪吃。
夏溪是被陆言和姚阿姨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她迷糊着睁开眼睛,只看到陆言,眼底有疑惑,陆言就给她说了句:
“你发烧了,吃药!”
就把药递给了她,但她有心无力,发烧这种事在她身上就像洪水猛兽,连夏妈妈都没办法。
她想要拿药却没力气伸手,看到陆言有些不耐烦,只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努力伸手去拿药。
几次下来,陆言看到她努力又无力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把药递到她嘴里,并好心的端了水给夏溪吃药。
夏溪在陆言给她药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也许是烧昏了头,她也不像平时那样只敢悄悄得看陆言。
她看得很认真,眼睛里映着陆言的影子,在看到陆言那双平时遮得严实的眼睛时,她眼里有懒懒地温柔。
陆言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就出声提醒:
“你发烧了,现在吃了药,再睡会吧,我妈说不用帮忙了,等一下再来叫你吃东西。”
看到夏溪可怜的样子,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一些,然后就在夏溪的注视下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夏溪有一瞬间觉得陆言对自己是不同的,心里更加坚定了喜欢他的决心。
夏溪觉得自己发烧挺好的,烧傻了,因为陆言对她说话明显没了以前的那种疏离,可能是错觉。
07
暑假的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就接近了八月的尾巴,陆言要提前去学校报道,夏溪也要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去报道,虽然还不知道在哪个大学上学。
夏溪觉得她和陆言的关系变“好”了,不过是她单方面的以为而已。
因为在她生日那天陆言送了一本书给她当做生日礼物,虽然是姚阿姨让他去买的,但夏溪还是很开心。
以寿星最大为由,夏溪成功的让陆言在书上签了名字,还让陆言给了一个承诺:要是她考上他的大学就去接她请她吃饭。
假期里姚阿姨还让她带着陆言出去玩,他们把小城都转了个遍。
以前不曾发现的地方都让他们给走过了,也是那时候夏溪才发现陆言特喜欢吃糖,夏溪觉得这么多年在这边生活,从来没觉得小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或许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自己欢喜的人吧……
陆言送给她的书是有关三毛的,那段时间她非常迷三毛,她喜欢看三毛,喜欢她的文字和爱情,喜欢她爱得深沉。
九月,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夏溪还记得当她知道自己可以去邻省上学,并且和陆言同一个学校时,她兴奋得失眠了几天。
夏溪没和陆言说她考上了他的学校,她想着去学校报道后再联系他,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兑现承诺,也许他觉得是惊吓也行。
原本的一切都应朝着好的方向走,可老天给夏溪开了一个大玩笑。
九月二号,夏妈妈已经和她把东西准备好,夏爸爸已经换好衣服,正准备走。但她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个东西,那是她编的盒子,给陆言的见面礼物,底下是她悄悄编上去的“YX”,是她的小秘密。
回来就只感觉气氛有些奇怪,那时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夏妈妈和夏爸爸楞征了一会,看到她欢喜的表情,就笑着带她去报道。
夏溪把一切都整理好后,就赶紧给陆言打电话,可是电话里一直出现的都是正在通话中,后来再打就是关机了。
夏溪知道这是陆言不想接电话,心里想着难道他忘了自己承诺的事了?
不过这种作风不像他,他不喜欢做的事他会直接说,不会让别人猜的,他承诺过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从这天之后,夏溪再也联系不到陆言,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夏溪一开始觉得是他不想兑现承诺不想理她,在一个周后,她等不了了。她先在学校打听陆言的消息,只知道他并未过来报道,原因不清楚。
在知道陆言没来报道时,夏溪心好慌,胃也抽着疼,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心脏好像要离开身体一样。
最后她给姚阿姨打电话,才知道陆言走了,陆爸爸送他去了其他地方,那边的教学设施比这边好,他去那边对他未来发展很好。
夏溪听到陆言不辞而别,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姚阿姨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都没注意到,也没听出来姚阿姨语气里的难过和悲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掉电话的,只记得姚阿姨好像说让她好好学习,以后她要离开小城,并且把店给关了。
一切都来得措不及防,让那些日子的回忆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陆言走了,没有告别,没有说再见,她把陆言送给她的那本书和她给陆言编的盒子放到一个箱子里,压在床底。
大学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一开始她经常在半夜从梦中醒来,梦里还是陆言淡淡的眼神。
然后她泪流满面,再是一整夜的失眠。
刚开始的时候夏溪还没适应,上课很爱走神,后来看到自己的成绩时她不敢让自己放纵下去,好在大学的生活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麻烦,忙起来就没空想其他的事。
没有高考压力,夏溪走到哪都感觉到陆言的身影。
听到一首歌会想到他,转到一个街角会想到他,读完一个故事会想到他,感觉到处都是他。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只要你潜心祈祷,或许有一天你们会再次遇见,以不同的方式。
夏溪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但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再次相遇。
08
碗里的面已经被汤泡得断了,夏溪望着窗外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不过眼里是满满的悲伤,已经很久没敢放任自己去想他,因为心真疼,疼得眼睛都湿了。
夏溪缓了缓,稳住心神,才换上一张冷漠的脸,去买单.结账时老板看了她几眼,她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抬脚匆忙离开。
夏溪离开后老板一拍头才想起来那个不是照片里的女孩吗?
她三年前接手这个小店时,只知道那个老板以很低的价格转给她,然后就匆忙收拾东西走了。
她是在重新装修这个店时在一个房间的柜子角落里看到那个盒子的,在那个柜子底下,应该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
盒子里有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回头粲然一笑,看角度是从高处拍的,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上面只写着“夏溪”两个字。
她猜想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没看内容,只是收了起来,想着也许会有人来找也不一定。
在看到夏溪时她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她终于想起来,她追出去看到夏溪没走多远,脚步有些凌乱。
她叫了一声:
“夏溪?”
听到有人叫她,夏溪回头看了一眼,是小店的老板。夏溪还在疑惑老板知如何道她名字时,老板又问了一遍“你是夏溪吗?”
夏溪点头。
然后不等夏溪反应过来,老板拉着夏溪回了小店,让她等一下就转身回屋了。
她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盒子,她把盒子交给夏溪,然后说:
“这个是我三年前发现的,以为没人要,正准备丢了,没想到看到你,也算物归原主了。先声明哈,我并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看到里面的照片是你,信封上写了一个名字是夏溪才猜测是你的。”
夏溪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她的照片,那是她站在小店大厅里回头看陆言时的照片。
当时她收到陆言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很高兴,看到陆言时笑得像花儿一样。
那个时候陆言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好像并没有看到她,她还失落了一阵,没想到那时他正在拍她。
她小心地拿起信封,这是这几年看到的唯一和陆言有关的东西。
自姚阿姨走了以后就没再联系,父母那边更不要说,他们知道陆言这个人,但是自从陆言离开后从没提起过。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就像是打开记忆的开关,把有关那个男孩的一切都从脑袋里释放出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难受,而是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09
信
“小溪:
请允许我叫你小溪,说起来也很好笑,我怎么敢奢求太多呢!
老天已经给了我超出预期的生命,为什么我还想要更多呢!
我没想过把自己的感情对你说,只想让它和我一起葬在风里,但我自私地想要留下一点痕迹在这个世界上。
希望有人看到我写的信,知道有个叫陆言的男孩喜欢着一个叫夏溪的女孩,我就把它藏在柜子缝里,妈妈也不会找到的。
我从没觉得多个人和自己有牵绊是一件好的事,但小溪你的出现真的是我人生最大的奇迹,你让我真正体会到了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第一次在店里看着你满脸的表情让我觉得新奇。
因为生病,我在医院里待的时间太多,医院里的人脸上都是一种表情,待久了让我也觉得笑着好难。
来到方城是因为医生说我的身体好多了,可以出去散散心。
当时父母不让我乱跑,但我不想一直待在医院,就瞒着爸爸跑了出来,想来上天都要让我遇见你呢!
之前的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我不会再有舍不得和牵挂的人,可是我遇到了你。
我遇到了你啊,小溪。
和你相处的一个月就像是我偷来的一样,我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好怕上天会收回我喜欢你的权利。
我也不敢让你知道,我好怕上天惩罚我的贪心,我也不想让你难过。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对感情从来敏感,所以我知道你喜欢我,心里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我不敢让你知道。
你提议做一个留言墙,我高兴地和你讨论着要怎么做。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发现被人需要的感觉是这样好,后来完成了我们的“银河系”,你问我它的意义,我说它代表着永恒。
是的,我从没有那样希望自己可以陪你一辈子,可我说服自己要知足。
我写了一个留言,贴得很高,上面有我的秘密,是“我喜欢夏溪”,我还是很自私地想要让别人知道我喜欢你,而你不知道。
你发烧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脆弱的样子,很心疼,好想一直陪着你照顾你。
我想直接喂你吃药,可我怕你会察觉我对你的不同,让你觉得有希望,所以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耐烦让你知难而退,可看到你可怜的样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你生日到了,我给你买了一本书,是三毛的,我知道她和荷西的故事,我存着一种我死了以后也要你记住我的心思,买了她的书。
可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若是你也知道我喜欢着你,我舍不得你难过。
你要我写下我的名字,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做的。
可……你说你要是考到我上学的地方就让我去接你请你吃饭,可是你不知道我已经好久都没去过学校了。
但我说服了父母让我去报道的,想要去实现我的承诺。
可我收到了医院的通知书,我的病情恶化了,我得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所以我提前走了,对不起,骗了你说提前去报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知道我喜欢吃糖时的表情也很丰富呢。其实吃糖嘴巴才不会苦啊,我想要记住和你在一起的甜的味道,是和糖一样的甜。
小溪,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所以我不敢说再见。
我不要你理解我的不告而别,我只是真的不敢和你说再见,我怕再也不见。
若是这个世界还有着奇迹,那我想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说爱你,好好的给你一个完整的告别。
我还记得我知道你名字的那一瞬间想到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很巧的一个成语,很巧的我们,很巧的遇见……
陆言
2013.8.24
10
看完信的夏溪泪流满面,老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流泪。
夏溪突然反应过来,朝着家跑去,一切都清楚了,都清楚了……
那天报道,为什么爸妈会是那种表情,为什么姚阿姨的语气会有着悲痛,为什么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联系不上,为什么……
为什么陆言的脸上总是有种淡漠,为什么他的刘海总是遮住眼睛……
原来他迟来的解释会是如此的残忍。
夏溪不经想,或许自己不那么执着,陆言还会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好好找个更喜欢他的人认真生活。
忘了自己也好,至少他还在,还和她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
可,一切都不同了,他走了,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一个人在那里对着自己笑,即使淡漠疏离……
回到家,夏爸夏妈看到夏溪一脸的泪,吓了一跳,夏溪看到他们担忧的神情,冷静了一点,问:
“陆言在哪里?”
夏爸爸和夏妈妈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将一切告诉了夏溪。
夏溪去墓园看陆言,她一直站在那里,好像要到地老天荒。
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人,他笑着,淡淡的笑,她没哭,眼泪早就流干了。
忘了是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
“一个人,只要能够欢喜过几年,也已经算是造化,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永远的基业,千秋万载,让你一直开心。”
这场青春的“盛宴”耗尽她所有的力量。
年轻的生命还在继续,可那种心里的失落与孤寂,这一生已经够了。
夏溪觉得长大对她来说是残忍的,一切的现实连在一起,让她不知所措,也无能为力,原来现实可以这样残酷。
尾声
春天的风吹过大地,万物复苏,窗台上那株芦荟已经长大了。
这几个冬天的凛冽似乎从未留下伤痕,只是让它长得更加壮实,就如那在心里的印记,慢慢就没有了裂痕。
时间是很好的伤药,渐渐地,它就会抚平一切。
2018年9月,夏溪从省城回来,买了一束红玫瑰去看陆言。
放下花,告诉陆言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想去找一找另一种生活,那里没有陆言,但是那里有着他们共同的梦。
“如果有来生,希望每次相遇,都化为永恒”
——三毛
end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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