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的时候,因为无聊,宿舍里借过男生一副麻将。于是我毕生第一次摸上了麻将牌。师傅倒有好几个,好像除了我,她们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所谓杂学杂用,我一上手,吃吃碰碰再胡一胡,搓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是夏天,通常都要午休,自从搓上麻将,真的是放下饭碗就摸牌,都有点老牌棍的意思。我最高兴隔壁宿舍的丹丹来玩,每回一定要掀她们的窗帘喊她。遇上她正吃饭,擦脸或洗澡,我必定催得她飞快放下手头的事,冲来上台。她喜欢唱牌,有的牌还唱得特别有意思,带点色彩,她一管二筒叫“XX”,我都能笑到桌下去。
有一回晚上正搓得激动,突然熄了灯,于是大家打开手机,靠着莹莹光亮,一边摸牌一边唱,硬是玩了一局。完了已经是12点,兴奋得睡不着,清凉的月光下,我们趴在阳台上磕瓜子,一边吃一边吐在楼下的草坪上,想着天亮舍监老太气急败坏得骂楼,我们神清气爽得不得了。
可惜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栽也栽在老太婆手里。搬宿舍的时候,门都不关,我们的宝贝麻将放在空床铺上被老太婆搜了去。本来这就是个禁物,去问她要无疑是自寻死路,我们尝着这个不咸不淡的哑巴亏,只能重新培养别的消遣。正好也赶上非典过去,麻将的日子就结束了。
直到上个月,FF家的家族麻将少了搭子,我自告奋勇上了阵。结果,以前师傅们的教导漏洞百出,我们这里的麻将规矩特别多,没有三个花就不能吃,不能碰,不能自摸,我头一下子就大了。原来我们以前宿舍玩的那种叫“烂西胡”,用麻将高手的话说,差不多就是给傻子的消遣。怪不得以前我还老是会赢。这下好了,给那群教我“烂西胡”的烂人们害惨了,偏偏表哥表弟不念我是新手上路,大义灭亲得只知道赢钱,两个半夜就是一件大衣的损失以及我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于是我终于难得自律得下了这张麻将桌。
想着从前四个人围着桌子稀里哗啦搓麻将,不赌钱照样玩得热火朝天,边打边说边笑,那是怎样的一番情致乐趣,哪是现在屏气凝神,计较分毫的麻将高手们可以比的。
可那些把麻将当真正的游戏来玩的女孩们,都去了远方。我一个人搓不出那样舒畅快乐的麻将来了。
我们给舍监老太搜去的麻将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在毕业后一次聚会上被提起。它的主人一脸酒气得向我伸手时,我们不约而同得大叫,“不是还给你啦!”
主人也唧唧歪歪得抗议,被不留情面得忽略了。
那副麻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一个孤身老太会用它做什么呢,也许在某个倾斜的桌脚下,也许铺在床上变成了真正的麻将席。
我回忆着它曾经在指尖的温润厚实,很有些伤感。
我的麻将岁月是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