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条原文:
问子夏门人问交章。
先生曰:子夏是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俱是。
《论语·子张篇》: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
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
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和子张都是孔子门下大名鼎鼎的人物。亚圣孟子说:“子夏、子游、子张,得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骞、颜渊,具体而微。”
子夏,卜氏,名商,“孔门十哲”之一。子夏以学问著称,才气过人,孔子赞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以言《诗》已矣。”《论语》中保留了许多他的著名警句。
《后汉书》记载:“孔子没,子夏居西河,教弟子三百人,为魏文侯师。”《史记·儒林列传》“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唐玄宗时,被追封为“魏侯”,配享孔庙,宋代时加封为“河东公”。
子张,复姓颛孙、名师,子张有志于政事,曾经问孔子如何成为达人。韩非子把孔子以后的儒家分成八门,子张列八儒之首(子夏等人言必称夫子,被认为是孔门正宗,未别列门派)。唐开元年间追封为“陈伯”,南宋时进封“陈国公”,升十哲位。
一个是孔门正统,一个是八派之首,两个人的性格差异却很大。
子夏为人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为人敦厚,交友很谨慎,有些洁癖。他说:“君子渐于饥寒,而志不僻;銙于五兵,而辞不慑;临大事,不忘昔席之言。”“诸侯之骄我者,吾不为臣;大夫之骄我者,吾不复见。”荀子曾批评说,子夏之流衣冠楚楚,神情严肃,说话装腔作势。
子张性格直爽外向,有些偏激,好交友,不论贤与不肖,以此故,门人很多。曾子批评他“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子游批评他“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荀子批评说,子张之流,歪戴礼冠,故意学大禹那样跛行,虞舜那样小步快走,可见子张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
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曰:然则师愈与?
子曰:过犹不及。
孔子言“过与不及”是针对什么方面的呢?子贡问的是“孰贤”,所谓的贤大抵应该指做人做事。
子张为人偏激、狂放、不拘小节,善于政事,所以孔子说他“过”,子夏为人敦厚、严肃、一生为人师表,所以孔子说他“不及”。通俗一点说,子张处事练达,在社会上比较混得开,同时,难免越礼,甚至有点张狂,所以孔子曾告诫他要“言忠信,行笃敬”。
而子夏为人老实,可能容易轻信他人,与人相处不够老练。孔子告诫子夏说:“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这里的儒应该是老师的意思,《周礼·天官》:四曰儒,以道得民。就是招收门徒、教化他人的时候注意遴选好的苗子,择人而交,不要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交往。
这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又一个例证。他们都听从了老师的教诲,所以子张说要先注重个人修养,交友要“尊贤容众”;而子夏交友谨慎,“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
王阳明的理解是:“子夏是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
所谓小子,盖言还没有社会经验,学识修养还不完备,正在学习成长的年轻人。
而所谓的成人,其实就是君子,君子具备了良好的品行,能够明辨是非善恶,不会被他人所左右。《荀子·劝学》云:“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
从论语文本分析,子夏这样教导他的弟子完全没有错,而子张却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他们针对的对象是不一样的。我大胆地推测,子夏在同学当中地位是比较高的,那些同样出色的同侪就有些不服气,所以有机会就会对子夏评头品足。除了子张,子游(“南方夫子”)也批评过子夏的教育方法,论语中有记载。
实际上,正如王阳明所说,如果能够根据不同的情况,区别对待,灵活运用,子夏和子张说的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