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纯白年代NO.4》
和锦先生第一次吵架,是上高三不久。
那天晚修结束后,我坐在教室里收拾书包等锦先生来找我。因为书包里的东西很乱,我就先把锦先生买给我的零食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锦先生的朋友看到了,调侃说:“给我吃一些咯!”
我说:“好啊,你自己拿吧。”
朋友的手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下来,说:“不要了不要了。”我一脸疑惑。
几秒后,锦先生走到了我面前,神情严肃。我继续收拾书包,然后起身,说:“走吧。”锦先生沉默不语 ,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我知道,他生气了。
走在通廊上,我闷声闷气地说:“你都给了我了,那就是我的,不应该我爱给谁就给谁嘛。”
锦先生依旧不说话,快步走在我前面 。四下安静,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影子随着步伐的移动时而长时而短。我走上前,扯着锦先生的书包带,说:“你干嘛那么小气啊。”
锦先生沉默了一会,脸上写满了气愤,突然十分生气地说:“我给你的东西你干嘛给别人!”声音响彻整个通廊 ,我愣在原地,看着锦先生,眼泪开始在眼眶盘旋,松开手,转身离去。锦先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跑上前来拉我的手,被我甩开了。那一刻,难受、生气、委屈在胸腔里哽咽,拼命忍住泪水不让它夺眶而出。随着我步伐的加快,锦先生赶上前来拽住我的手腕,两个力量相互对峙。
“你松开啊,很疼。”锦先生笨笨地松开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我给你的完完全全属于你而已。我不想给别人。”
我摸着被拽得生疼的手腕,十分委屈地说:“他是你朋友啊······我觉得我应该对他好点······而已······这样也错了吗?”
锦先生拥我入怀,一句又一句地说着我错了对不起。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头也不回的往宿舍走去。
一进宿舍大门,眼泪瀑布似地流下来,让人猝不及防。那个夜晚,生气,委屈,难过,在胸腔里不断发酵成泪。第二天清晨醒来后,看到锦先生在门口等我,走到他面前,说:“我不要和你一起吃早餐”!然后径直走向教学楼。一整个早上,都闷在教室里看书。锦先生来道歉,就一直把头埋在桌子上,不言不语。心里却一直在碎碎念:“谁要你关心,还凶我······我就不理你,气死我自己算了······”
锦先生没辙,拖我的好朋友墨鱼和小五带早餐给我。明知锦先生就在教室外看着,我故意提高声调,说:“我不要,你带回去。”顺手把早餐扔了回去。锦先生甚至去找青淮,问她自己该怎么办。
一天冷战下来,我从生气的深渊坠入难过的深渊,同桌图灵劝我说:“差不多就得了,我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
晚上青淮来找我,告诉我锦先生找她这件事。我趴在栅栏上,脑海闪现着锦先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我道歉我毫不领情的画面,闪现着锦先生看着我把早餐扔回去一脸难过不知所措的画面,闪现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去时锦先生杵在原地说着“阳阳,晚安”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太任性自私矫情了,不该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求得自身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更不该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胜算中胡搅蛮缠,如此“你就要失去我了全都是你的错”的荒唐之举未免牺牲太大,自己要的不就是对方认错的态度和放低姿态的妥协吗?
晚修下课铃声响后,在教室门口等锦先生。看着锦先生穿过拥挤人潮快步走向我,站在我面前,嘴角上扬。我微微一笑,挽起他的臂弯,两个人默契地安静地走着。在楼梯口,锦先生停下来拥我入怀,厚实而温暖。我埋在胸膛里,说:“哥哥,对不起。”
锦先生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是哥哥错了,不该这么小气。以后给阳阳宝贝的东西都是你的,你爱怎样就怎样,好吗?”
我双手用力地抱着锦先生,默然了。后来才知道,锦先生那天还哭了,十分不争气地在他朋友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恋爱中的我们,都是小气鬼。小气到伤害折磨彼此方觉得解气。多么幼稚可笑啊,在不懂何为爱的年纪,因为冲动,因为太过年轻,总觉得用“战争”才能百分之百赢得日后自身的高姿态和对方的万般宠溺,吵架也好,冷战也罢,好像在那个年纪,招数都被我们用尽了,觉得爱情就该这样轰轰烈烈奋不顾身。却不晓得,这对彼此而言,都是无形的伤害,它们在岁月里沉浮,在最后一刻别离时,涌现出来的伤痕,触目惊心。才幡然醒悟,自己,太任性矫情了。
醋坛子人人都有,可是不能打翻啊。
记得在听锦先生讲述他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时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听,却还是会撅起小嘴,一脸不高兴,连过去的事都吃醋。每当这个时候,锦先生就会哄我,说:“阳阳宝贝最可爱,她们都没得比。”
“那别人还说你花心呢!”
“我哪有,他们嘴里所谓的高一泡妞不过是那个女生地理不好我就教她,我也不知道她喜欢我啊。”
“这样子啊,那我们在一起之前你不也在泡我吗?”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再说了,你不也愿意嘛!”
我脸颊臊红起来,害羞地笑着默许了。
那时的我们,年少不懂事,觉得爱一个人,就该使出浑身解数去爱,尽管有的时候爱得横冲直撞伤害了对方,彼此还是会放低姿态相互道歉,转身又浓情甜蜜起来。好像心永远都不怕受伤,好像只要我爱他,吵架难过生气都不打紧,我们依旧会在下一秒笑声爽朗手牵手相互依偎。爱得纯粹,爱得惨烈,爱得执迷不悟,爱得不计一切奋不顾身,慢慢磨练出“从不懂得什么是爱到学会爱人”的心性。
爱情里的我们,小气,爱吃醋,却只因他而小气,只因他而吃醋。我们把心交给对方,期待对方捧在手心好好温柔呵护,在势均力敌相互对抗中,在一件又一件快乐或难过的小事中教会彼此一些事情,让对方学会珍惜、包容、赞美、说情话。
耳鬓厮磨,觉得很爱了,又好像还爱不够。扬起笑脸傻里傻气地说:“哥哥,陪我从校服走到婚纱,好不好?”
那是多么纯真诚挚的岁月,以致分开后的如今,想起那些纯白的日子,不禁惋惜,我们怎么就没坚持住走到最后。如果相互坚持走到了现在,我们,就在一起整整两年了,应该很幸福甜蜜吧。这,也许就是人的劣根性吧,失去后方觉那时是有多美好,难免悔恨当时年少气盛轻易就松手。可同时又想,现在的我们还能好好说话偶尔相互打趣,何尝不是爱情的另一种形式让我们能有这样的福祉,走散后,再次相遇,站在彼此面前,相视一笑,相互祝福。没有别离后相忘于江湖,没有路途偶遇尴尬至极假装没看见对方,没有恶言相对相互埋怨,我们,把回忆潜藏心底,转身回望方觉汹涌,到了最后,各生欢喜,相互祝福。
那天,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说:“小气鬼,我要结婚了。”
我看见你西装革履,手里挽着一袭白色婚纱的美丽新娘的手。我灿烂地笑着说:“小气鬼长大了,哥哥你要幸福啊!”
如果相遇是春风十里,这十里,绵延悠长,幽香淡淡,爱得漫长而美妙。十里走完,才惊觉,相爱是山长水阔,青春的最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