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密洞的麦芃芃在医院里安安静静的睡了一晚,精神恢复了七八成。元洛北唯恐麦家二老担心,谎称她跟丫丫去外地旅游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谯非从店里带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腩汤,元洛北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喝完之后面色也开始有了红润。
但是她可能是真被吓坏了,听到元洛北开口问,第一反应就是委屈的哭,越哭越大声,后来把医生都招来了。
“你,你不会是被人给那个了吧。”环九看她哭的悲惨,记忆中只有被凌辱的女子才会这般悲切,忍不住结结巴巴的问道。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六道怒气冲冲恨意十足的目光,吓得他赶紧闭嘴,自觉的躲到一旁。
“我也莫名其妙,昨天刚一出门,买了朵玫瑰,然后我就睡着了,再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密洞里了。”环九的话让她突然难为情起来,生怕元洛北误会她真的被那个了,停住一场嚎啕大哭,开始慢慢抽泣,边抽噎边讲述昨天仅有的一点记忆。
“玫瑰?是个小男孩卖给你的吗?”元洛北皱眉问。
“是啊,他卖一块钱,我给了他五块钱,因为看他太小太可爱太…。”即便是刚刚受了场惊吓,也没吓走麦芃芃话唠的毛病。
果然如此!元洛北冷笑一声,明白了。先是用玫瑰花迷晕她,后又预谋制服他,何其歹毒!
“那后来呢?有人为难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在洞里,什么人都没有,没吃没喝没信号。”
“那你的,玉呢?”元洛北本不想问,但他心有所想,又不愿让更多人知道,趴在她耳边请问了一句。
“我早就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了。难道,是为了玉?”麦芃芃又得意又庆幸,还有些意外。
元洛北苦笑一声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杀气。
她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受惊吓过度,擦伤也比较多,医生建议让她多休息。谯非自报奋勇留下来照顾,其余三人都有事情,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谯非多长个心眼。
元洛北刚走到门口,麦芃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你们在密洞里看到哑巴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元洛北立刻警觉的问,“什么哑巴?”
她揉揉头,妈蛋的,挨千刀的给老娘下了多少迷药,都一天了还这么痛,“在密洞里,我好像遇到个哑巴,他给我包扎了膝盖给我吹笛子还给我巧克力吃,但是后来他失踪了。”
“怎么不早说!哑巴?你们见了吗?”元洛北狐疑的望着吴诩环九和谯非,三个人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为什么说是好像?”元洛北从她的话语中瞬间发现破绽,追问道。
“因为我恍恍惚惚的,不敢确定。”
“不会又是你自己的幻想吧。”吴诩对她最是知根知底,毫不隐晦的问。
麦芃芃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痛苦万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大家一看她这个样子,也不便再追问下去。
元洛北不便透露玉佩的真相,只对吴诩谎称是普通的绑架,吴诩虽然将信将疑,但麦芃芃已经被解救,他也没有继续追究这细枝末节。派出所经过审讯在树林抓住的中年男人,并没有重大发现,他就是附近山里的农民,确实只是受人指使,但又说不出受何人指使,只知道对方是个男人。
不过,吴诩在他的帽子上发现一枚微型摄像头,想必是幕后人不便露面而安装的监视器。他一生气,差点把那个小东西踩得稀巴烂。
对方行事十分谨慎,留给他们的线索不多。元洛北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身一人再次来到密洞。
他相信,无论多么精妙的局,多么谨慎的对手,都会在现场留下作案痕迹。他隐隐觉得在密洞,一定会有发现。
十里杨林,水洼深处,掀开青石板纵身跃下,眼前立刻一片黑暗。元洛北打开电筒,这才看清密洞的真面目。与其说这里是个洞,不如说这是个低矮隧道,最高处不足两米,人在里面需要弯腰或者爬行,洞壁上掺夹着石块一不留神便会撞得头破血流。他蹲下来侧身进洞,手掌在洞壁与洞顶用力摸索,暗想这里一定有其他的出口。
密洞不大,不足半个时辰就绕了来回三圈,元洛北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回想着麦芃芃的话,“在密洞里,我好像遇到个哑巴,他给我包扎了膝盖给我吹笛子还给我巧克力吃,但是后来他失踪了。”
他闭上眼睛,像个侦探一样模拟着她的经历与动作,忽然,光束一闪,他在密洞拐角处的土渣中发现某个反光的物体,竟是一小捷巧克力外表装塑料片。
看来确实是有人出现过,至于是不是哑巴?元洛北内心轻蔑的一笑,故弄玄虚!
揣好证据继续寻找,元洛北再次将洞内周遭检查一遍,仍旧没有找到出口。弯腰时间太久,他略显疲累,重又坐下来,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洞内的气息。
潮湿阴冷,毫无生机,连挺起腰板都不能做到的狭小空间,被困在如此令人绝望的密洞想必她一定很恐惧吧。一声悠悠的叹息从他自己喉咙里发出,幽幽的吓得他一怔。
起身挪步,一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一愣,又退了几步,周遭气息立刻有所缓和,再挪步,仍是一阵寒意。
元洛北的眉毛凝结许久,忽然展开,眼睛也瞬时一亮。手掌按住头顶上方运足真气用力,上方似有所松动,寒气仿佛钻了洞的烟急速窜过,他心里一喜,手掌连续用力,竟然将头顶的一方土硬生生推出缝隙,一道亮光从天而降,树林嗡嗡作响,风声在耳边呼啸。
洞的另一出口居然就是在十里杨林之中,灌木丛掩映下的土壤,生长着苔藓植物,掩盖住了视线,任凭是谁也无法发现。
派出所内,元洛北将塑料包装碎片拿给吴诩看,要求查看辖区内所有超市的监控录像。虽然难度之大超乎想象,结果无从预知,但吴诩私心太想抓住那个混蛋,一口答应下来,连日调了所有监控录像,与元洛北查看了整个通宵。
等到第二天清晨,两个人都成了大熊猫,黑眼圈夸张的像是扣了两个大黑碗在脸上,凶神恶煞一般。吴诩熬不过,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元洛北依然强挺着死死的盯向监控屏幕。
监控里正是城西某家大型超市,他已经盯了两个小时。画面结款台处的人流量很是不少,陆陆续续排着长龙,人头攒动。
在人群中,有个男人很是惹眼,虽然他带着墨镜与帽子,但身形高大,挡不住的鹤立鸡群。他出现的那一刻,元洛北的神经便陡然清醒了。
即便只是个监控中的一个身影,他也认出了他。这个男人,曾经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第一次是在机场,第二次是在麦元雅集门外。
更要命的是,他结算的物品毫不意外的,正是他苦心寻找的巧克力,包装颜色仿佛命中注定般,丝毫不差。
竟是他!肯定是他!元洛北不由得眯起了眼,一双浓眉微蹙,暗暗咬碎了牙。
与此同时,城外五里的青青客栈,一袭黑衣的男人摊开手掌拆掉了纱布,掌心细碎的擦伤已经结出新疤,他凝望着褐红色的掌心,一条生命线曲折蜿蜒,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它与伤疤交缠上升,仿似命运不经意的交着,淡淡的纹理,挡不开,也躲不掉。
“为什么?值得吗?”来自心底黑洞深渊的声音低吼的追问。
他不知道。但,若是凡事都要知道为什么,要分清值不值得,那么人生会是多么荒诞。就像永远走着安排好的路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入了局。他的局已经足够多,那么他允许,允许自己破例一次。
三天后麦芃芃出了院。虽然是受了有生以来最残酷最严重最惨绝人寰的惊吓,但她偏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内心不但毫无阴影,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住院住上了瘾。
也难怪,她简直是这医院里最有福气最有桃花运最招病友恨的病人,天天四大帅哥轮流守着,忙来忙去,被她使唤的溜溜转,一会儿她要吃苹果一会儿她要上厕所,明明只是简单的撞伤擦伤,却比隔壁重伤残的还要矫情,各种挑剔各种不满意,旁边病床的人都看傻了眼,这是哪来的大小姐,身份有那么尊贵?甚至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纷纷闻讯前来要见见传闻中这神秘的丫头片子,当然最后又都会被帅哥们迷住眼球,尤其是谯非这货,热情嘴甜贱兮兮,把护士小姐们哄得团团转,恨不得个个想以嫂子的身份自居对她百般照顾。乐的麦芃芃在夜里都会撒欢,觉得人世美妙大抵也不过如此。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逃过生死劫的麦芃芃觉得先贤哲人的古训,真是颇有道理。古人诚不欺我!